“给,大堂哥,你吃!”
马祥摇头,二娃又把鸡蛋递给马瑞,马瑞也不肯吃,他又看了看大娃,大娃抬着脑袋望天。
“你自己快吃,不要又给别人抢走了。”
二娃心里紧张,捏紧鸡蛋下定决心,他咬了一小口。把手伸给大娃:“我们一人吃一口。奶奶说了,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吃。”
几个小孩闻言一人咬了一口,品尝着嘴里的鸡蛋香味,一起笑得抱在一起。
看见的人无不感慨,马家这几个孩子教得可真好。
天亮透了,但村子里的人战战兢兢,没有一个敢走出祠堂太远。
“一直这般不是个事,官兵不知什么时候会来,我们当各自派人回去一趟。把家里收拾打点一下,再搬些吃用过来。”
否则在祠堂白挨日子,等官兵来,都得精神高度紧绷累出病来。
地里还没收,人不能先出事。
里长认为此举有道理,忙召集村中青年组成一支队伍,派他们回村子走一趟。
去的人没多久都回来了,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
“爹,我们家被马贼破门抢劫了!”
“什么?哎呦。我的娘哦,这些砍脑壳死的,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又有青年喊:“娘,家里被马贼洗劫一空,什么都没有了!”
“啊?怎会这样!”妇人听到直接晕倒过去。
“娘!娘——!”
接连这般的声音就像晴天霹雳,一家人婆婆媳妇全在哭。那点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东西没了,谁都觉得暗无天日,人生无望了。
老人呜呼哀哉,其他各家也陆陆续续听到坏消息,或多或少都遭到了马贼搜刮。村中半数以上都未能逃过魔爪。
悲伤绝望的气氛笼罩在三弯村所有人头顶之上。
里长听到一道一道的回报,脸上的褶子又多了一层,本来日子清苦过得就极为艰难,如今又遇马贼飞来横祸,这是要绝他们三弯村的气数!
他痛心不已,却也没可奈何。
马长贵和马老太没空伤心财产损失,比退财更叫人担心的,是黎明睡过去的小九,一直没有睁过眼。
会不会是昨日那般的大显神通,对孩子身体有损伤?可摸摸额头,体温又一起正常,只是一味酣睡,时间过于久了些。
四处哭声压在头顶缠绕,令人心头更是沉重。
马老太来回转着圈,小声对马长贵嘀咕,“早知会有今日,我就该将那些水存一些的。”
“我们要是能预知,就不会有今日的事了。你别担心,我们小九福大命大,她肯定不会有事。”
心里这般自我安慰,只小九一时不醒,他们老两口就一分钟别想放下心。
里长终是听得心烦了,站起来冲大伙呵斥。
“再哭那失去的东西能哭回来?还不如该干什么干什么,命还在就不能这般容易认输等死!”
里长的一番话,把大家的悲伤打断了。
是啊,相比死去的人,他们这些还能喘息的,有什么资格哭哭啼啼。
女人们又去烧锅做饭,祠堂处烟雾缭绕。
马大媳妇端了玉米糊糊给爹娘,“把小九给我,你们先垫垫肚子。”
“老头子你先吃,我不累。”他们小九还没吃饭,她如何吃得下去。马老天忧心忡忡,半点没有食欲。
“你昨晚也未曾合眼,赶紧去吃了眯一会儿,小九给老大家的。”
马长贵忧心孩子却也没有忘记老妻,拗不过马长贵劝,马老太放开小九,出去端碗。
两人刚吃了没两口,就听远处似有马蹄声回响。
大家不管在做什么的,都停下来转头。
一年轻人从村口飞跑上来。“马贼!马贼又来了!”
祠堂内外惊慌尖叫,大家丢锅摔盆乱跑。
“不要怕!妇人小孩进入祠堂躲起来!男人们,随我出去同马贼决死一战!”
里长把碗摔碎在石头上,拿起手边的铁铲子。双眼精光爆射,心中立了死的志向。
“快快快!”
马长贵推着马老太,将人推进祠堂,待所有人进入后,将门带上。
“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我们不叫开门,你们都不要打开,不要出来。”马老大将一根长棍子,从门缝里交到媳妇手中。“护好孩子和娘!”
“相公!”马老大媳妇握着棍子,满眼恨别离的难分难舍。
外头响应里长,男人们全摔了碗拿起农具站起来。
“去干他娘的,这些穿心烂肺的马贼,杀死一个赚一个,杀死一双赚一双!冲啊!”
所有人身披复仇的怒火,人群势如破竹正面向着狂奔而来的马贼,发起攻击。
“?!??!”
马声长嘶,铁蹄踩踏,三弯村的青壮年被打倒一个又爬起了一个。
他们凶悍不畏死,杀出了一片血气。
去而复返的马贼,碰过一次钉子,这次比前一次更为杀伐狠辣,一刀溅起一片血,招招毒辣要人性命。
马老二冲在前头,手里的砍刀往马背上的人招呼。
马老四马老五分散在各处,只有一个文质秀才马老大守在马长贵身边。
刀棍来来去去,马大媳妇扒在门缝边,见马老大极险的抵抗马贼的大刀,吓到不由自已的手拿棍棒冲了出去。
“回来!”
马老太抱着小九来不及伸手,马大媳妇已冲出去老远。
“啊——!”
一柄长刀砍向马老大的脖子,马大媳妇飞起一扑,将马老大压倒,背后却传来清晰的裂帛入肉声。
“噗!”
血喷出来,红色在阳光下刺目极了。
“大儿媳妇!”马长贵将马刺用大棒挑了下来,目眦欲裂的看着两个滚在一起的儿子儿媳。
“蓉娘!”
马老大爬起来,看到媳妇背上长长的一道血口子,他瞳孔震动,不安惶恐的将媳妇抱在怀里。
“蓉娘,你不要有事,你看着我!你不要睡。”
他拿起刀割开衣服下摆,撕开布,揉成一团按在马大媳妇伤口处。
“相公……”马大媳妇颤抖嘴唇,两眼微笑的看着他。“蓉娘此生无憾。”
“你不要说傻话,我一定会把你救好。我们以后的人生还长呢,你不是还等着做举人夫人?你不能睡,你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