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层西侧,几个郎中的房间。
他们从彪子房中回来,就聚到了一起,讨论这件事。
虽说在佟婳面前,他们都在说是药方子、药浴的问题,是彪子因为中毒的原因,身体虚弱,承受不住这么折腾,所以人才没的,他们一致的在撇清责任,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择了出来。可他们都是习医的人,他们心里明镜似的,在开始药浴之前,彪子的状况是稳定的。
而且,药浴的确有排毒的作用。
药浴一共分了三次,每次下药前,他们以及陆子川都会为彪子诊脉,以决定下药的数量。
每一次诊脉,彪子的状况,其实都是在好转的。
可见方子没问题。
偏偏就是这样,人却突然死了……
这不正常。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那人怎么突然就没了?这事不会闹到咱们身上,出什么事吧?”
郎中王万年,压低了声音询问。
王万年是几个郎中之中,岁数最大的,也是人最老实,胆子最小的。
他在济和堂里当了一辈子郎中,虽说没有闯出什么大名堂,没什么光宗耀祖,值得炫耀的丰功伟业,可好歹也落得个治病救人,悬壶济世,仁心仁德的好名声。
要是在这事上栽了……
那他这一辈子,也算是白忙活了,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更别说抛却名声之外,他还上有老下有小。
都说官字两张口,怎么说怎么是。
他们来这里帮忙,那可是官府出面把他们叫来的,能动用官府的人,即便他们不清楚佟婳的身份,也能看出来她的身份不简单。如今忙没帮上,倒是先死了一个,官府真要追究起来,保不齐就会用他们开刀。
那不是无妄之灾?
王万年眉头紧锁,越想就越担心。
听着王万年的话,一旁的郎中梁江河倒是镇定,“人怎么没的,我还没寻思明白,可这事明显不大正常。”
“我也觉得。”
王万年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事不正常。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安。
梁江河叹了一口气,他缓缓继续,“别瞎寻思了,老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今儿这事的确诡异,好好的人,所有情况都在好转,说没就没了,这不对劲儿。
不过,我也瞧见了,那夫人是个有本事的。
要不是她出手,凭那彪子的状况,人早就没了。能有这手医术的,不是等闲之辈,彪子是怎么没的,咱们看不出来,说不准她能看出来呢?
我瞧着她是个面善心慈的,应该不会乱来。
咱们也别乱来。
都安安心心的,老老实实的等消息吧,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在查了,也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有结果了。咱们什么都没做,这把火烧不到咱们这来。”
“啪……”
梁江河的话才说完,就听到一声碎裂声。
窗边上,正坐在桌边喝茶的郎中王孝全,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他脸色也略微有些白。
王万年和王孝全都是济世堂的,瞧着他脸色不对,王万年不禁有些担心,“孝全,你这是咋了?我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大对?你是不是哪不舒服?那毒……”
“不是。”
还不等王万年说完,王孝全就把他的话打断了。
咽了咽口水,王孝全冷硬的回应。
“我就是忙的时间长了,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真没事。”
“可你脸色不大好。”
“累了,歇歇就行,我眯会儿。”
敷衍的说了一句,王孝全不敢耽搁,他忙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
可是,包厢安静,人心却不安静。
尤其是王孝全,他想要装睡装歇息,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他的心却砰砰的乱跳,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他承认,他害怕了,也后悔了。
可彪子人都没了,现在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现在,他就只能祈祷不会查出来什么,他不想死,他想活着离开。
王孝全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越来越近。
这动静,让王孝全心如擂鼓,他猛地睁开眼睛,偷偷的把窗子推开一道缝隙,小心翼翼的往外瞧。
他看出去,正好对上了佟婳的眸子。
“啊……”
王孝全吓了一跳。
他接连后退,脚步踉跄,直接后仰栽倒在了地上。
其他郎中瞧见王孝全这模样,忙过来搀扶,“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摔了?”
“没事吧?没摔到哪吧?”
“外面谁?还至于你吓成这样?”
“我瞧瞧。”
几个郎中七嘴八舌的说着,王孝全听着,不但不感动于他们的关心,相反,他恨不能动手堵住这些人的嘴。
什么吓成这样?
这话意有所指,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不是要惹麻烦?
尤其是佟婳还在外面呢,她听到了,要怎么想?
王孝全心里怕的不行。
就在这时候,佟婳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佟婳径直走到几人中间。
“几位,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都这么难看?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吓到大家伙了吗?”
说是大家伙,可佟婳的目光,却落在了王孝全的身上。
王孝全脸色煞时更白了。
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王孝全抢先回应。
“我们都不是孩子了,哪会被轻易吓到?我们就是忙了太久,没休息好,有些累了而已。夫人,你不用太担心,没事的。”
“那就好。”
又看了王孝全一眼,仿佛信了他的话,佟婳倏然一笑。
她径直走到了桌边上,款款落座。
“大家都是被临时叫来帮忙的,当时彪子情况危急,为了能让他活命,我们都忙的焦头烂额的,几位也没少受累。都说医者仁心,可医者也是人,几位顶着风险,将生死置之度外,拼尽全力救人,这让我十分感动,也让我十分感激。
我已经让人做了吃的,一会儿就能送来。
还有礼物,我也让人准备了。
虽说都是些身外之物,可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时间太短,我又没能离开客栈,不能送些更合心意的,还请大家见谅。
不过,相逢一场,就算一会儿大家离开了,可咱们也算是相识了。
等回头有机会,咱们再聚,到时候,我再给大家补上一份礼物,也算是全了今日的亏欠,到时候还请各位赏光。”
佟婳的话说的很慢。
她一边透露着大家可以离开,她很感激大家的意思,一边观察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