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千户姓刘,名为天文,此刻见到麾下亲信一个个直摇头,都说要取了银子才肯出城,顿时怒道,“直娘贼,都来问我,我找谁讨要去。八一■★中★文?网.ww.★”
实在是他也没法子了,朝廷许一所兵马与他,上下节流,到他手中,就只有养五百人的半饷,这年头,谁人不为自家过活,刘天文依样画葫芦,再次节流一半,再加之卫所军户逃亡,他平时就逮些农民来凑数,总算凑够三百多人,其中养精锐三十,农民二百七八十人。
眼下这些亲信,自然是足额饷银给着,但要上阵,仍需一部分开拨银子,不然也休想叫他们打头阵,至于那些个农兵,就休提了,凑数还嫌占位置呢。
“那你们说说,该如何办?老子可没活够,不想死在这鸟地方。”刘天文眼见一个个装起了缩头乌龟,但总归这出城破阵总需人手吧,总不能自个一人出去啊。
“大人,要不再寻兵备道说说,叫换个卫所去呗,我瞧城西头王千户麾下,好歹也有五六十号敢拼的,总比咱们实力来的强吧。”一个亲信平日里收了他的好处,眼下被盯着,只得出来说了一声。
刘天文不听还好,一听顿时急了,骂道,“哼,兵备道鸟眼瞧天,压根不将我当个人看,呼来唤去,一言不合就要取我性命,如何能说?”
“那咱们索性抗命,不出城去了!”那久久未曾开口的一个百户直接说道,“上回欠饷半年,咱们闹上一闹,州里还不是接济了粮草,也没见把咱们弟兄怎么样。八一■★中★文?网.ww.★”
他说的是早些时日生的事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刘天文一听,摇了摇头,“不行,兵备道有六七百亲兵在城里。况且形势紧迫,咱们若眼下闹饷,非得叫当做乱兵给斩了不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不给银子就是不行,咱们就不出城,叫那般官老爷等死去吧。”一个小旗重重的冲地上吐了一口痰,恨声道,“直贼娘。咱们弟兄拿命去拼,连个安家的钱都没得,若是死了伤了,朝廷管个卵用,到时候,咱们找谁说理去!”
“对啊,大人,一分银子也不给,就叫咱们出去卖命,实在太伤兄弟们的心了。”一听这话。几乎所有人都鼓动起来,乱糟糟的说成一片,就是没人起身愿意出城破阵去。▲八一?中文??网.ww.?
“诶,你们不愿出城,那我就只得拿脑袋给兵备道祭旗去了。”刘天文情知此刻,上头逼迫,务必要稳住自家亲信,不然上下都抛弃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眼下。索性打起了悲情牌,想要博取这些人的同情。
果然,多年来的情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散的,古人重义。加之眼下也没到破城的时候,人心还算安定,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想起以往,虽然他不算什么良善,但总算对自己这帮亲信还算和善。银子粮食不曾短缺,谁家有个什么为难事,还算肯帮些忙。
这样一想,又见他面色凄苦,似乎走到绝途,几个感恩的,遂出来道,“大人,咱们往日受你重恩,无以为报,今日就替大人出城去死吧!”
但剩下那些,一个个都沉默不语,有些个想要开口的,但一想到家中妻小,顿时闭口不谈,刘天文瞧见这个情况,顿时仰天长叹,“天呐,今日竟叫我死在此地啊。”
“大人,不然咱们出城去,直接逃了吧。”一个亲信再也看不下去了,咬着牙说道。
“逃?往哪里逃?!”刘天文并一众亲信,压根没想过投靠流贼,毕竟自家听闻那些个逃亡被俘的将官,一个都没活下来的,如何能降?索性眼下,就只有逃走一条道了,不过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妥,“若是逃了,恐叫朝廷问罪啊。”
一个魁梧大汉,颇有几分豁出去的架势,直接道,“都什么时候了,大人还瞻前顾后的,这些个大老爷不将咱们瞧在眼里,咱们何必为他们卖命,若是出城,咱们只管逃走罢了,至于以后,大不了寻个无人的地方落草去。”
突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将所有人惊醒过来,“哥,咱们不能逃啊,咱们的家小家业全在堡里,若是背负朝廷逃人的身份,如何能够抛弃啊?!”刘天文一瞧,顿时心喜,来的正是自家胞弟刘守文,平日里能言善说,最是有头脑。
此刻赶紧上去,拉着自家兄弟的衣襟死死不放,几乎哽咽着出口,“守文啊,赶紧与哥说说,寻个活路吧。”
其他人也是眼巴巴的盯着他,就盼望他能寻个方法,又叫大伙保全家业,又叫不丢了性命去,不过,刘守文的才识不是吹的,他虽军户出身,却走的是科举一途,如今乃是秀才身份,每日居住在这城里,听闻流贼围城,这才来兄长营中,哪想一来就听闻这般难事。
只等思考片刻,又细细询问清楚,顿时心忧,兄长此去,必定凶多吉少了,再见城外精兵,顿时失神不语,只等刘天文抠的他手疼,方才惊醒过来,叹息一声,一边是朝廷大义,一边是兄长性命,一时难以取舍,只是瞧着刘天文满脸苍白,两行浊泪流下,终叫他打定主意。
“兄长勿要惊慌,办法不是没有,只是颇有几分不齿罢了。”刘守文再次重重的叹息一声,扯着兄长的手,走到一旁,低声细语道,“为今之计,只有一走了之,寻个安身处,观望时局,但这样,务必日后叫朝廷清算,咱们全家上下,都叫锁拿,不过,既然要保全自家性命,何故顾全旁人。”
只见他此刻一脸狠色,“兄长被上官强逼出城破阵,无非一死罢了,但要死中求活,无非将全城性命全部葬送,许我一家独活。”
“如何活的?”刘天文一听有活路,顾不得多想,直接问。
“时日不济,我以一计,兄长亲自往兵备道解释,曰我家愿出粮饷犒军,许一个时辰为限,乘此机会,我以城南一面狗洞,先出城去见流贼,相约献城,只等承诺活命便可,届时兄长带兵出城,临阵打开城门,霍乱三军,乘势放贼兵入城,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