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鸢？”无寂收了佛光，赶紧蹲在了墨薇鸢的身边，那红衣女鬼看似已经灰飞烟灭，可是一缕灵识却进入了墨薇鸢的身体里。
看着流着血泪的墨薇鸢，无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墨薇鸢，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那是一种绝望到想死的心情。
“大师，大师我好难受，我好想哭啊，我这是怎么了？”
墨薇鸢一开口，声音就哽咽的不行，一行行的血泪，把脸都弄花了。
无寂连忙拿出手帕，帮她把眼泪擦了。
“没事，你没被附身，你只是被那女鬼的灵识给影响了。”
“女鬼？女……”
无寂一说女鬼，墨薇鸢的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
那女人就只是满眼悲伤的看着墨薇鸢，一句话都没说，可所有的事情，她都讲述给墨薇鸢听了。
只见墨薇鸢瞳孔一缩，只在一瞬间，她就看遍了红衣女人的一生。
瞧着墨薇鸢不对劲，无寂赶紧握住她的手，尽可能的让她集中精神。
等墨薇鸢终于垂下眼眸时，她身子一软，就无力的靠在了无寂的身上。
“大师，那女鬼叫叶小婵，她死的，好惨啊。”
“她是被害死的么？你别着急，慢慢说。”无寂拍了拍墨薇鸢的后背，语气罕见的温柔。
若是以前，妖也好，鬼也罢，不管身世多么可怜，不管是否做过坏事，他都没兴趣知道，他信奉的就只有佛祖跟他说的，这三界中，只要是妖魔鬼怪，就都得除掉。
他照做了，三百年来，死在他手里的妖魔鬼怪无数。
可现在，他坚若磐石的内心，竟动摇了，他开始想去了解前因。
墨薇鸢轻轻的喘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就用那双悲伤到极致的眸子，看向了无寂，开始娓娓道来。
“三年前，小婵和家人来到了德仁村，他们就是路过的，只在村里借宿一宿，可村民看小婵的爹爹出手阔绰，只借宿一宿，就给了好多银子，竟就起了歹心。
她们全家，一共二十五口人，结果，一夜之间就全都被毒死了。
小婵那夜，因为胃口不好，什么都没吃，等她发现家人全死了的时候，她就崩溃了。
可更加禽兽的是，当小婵也想随家人而去时，村里的几个年轻男人见她漂亮，就动了歪心思，没有让她自尽……”
墨薇鸢说到这的时候，已经说不下去了。
眼泪又一次的漫过了她的脸颊。
而这一次，无寂没有用手帕，他抬起手，轻轻的拭去那两行不再是红色的清泪。
墨薇鸢喘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讲述小婵的悲惨身世。
“他们把小婵囚禁在了山上的一个小屋子里，每天，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去那个屋子，甚至有的时候不是一个，小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日日受尽凌辱。后来，她怀了身孕，就在几个月前，她生下了个女婴。
可村里人，非但没有因为她生产，而放过她，反而觉得那孩子，是村里的耻辱，村长就带人把那孩子给溺死了。
小婵她，她心里的那一点点希望，一点点活下的勇气也没了。
因为看管的疏忽，小婵逃出了那个屋子，但是她却没走，而是就吊死在了，这棵槐树上。”
墨薇鸢说完了，她抬起头，看向了头顶上的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
好像那上面，还挂着小婵的身体。
“那后来呢？”
听了整个故事，无寂也是悲愤无比，他知人心有恶，可却没想到，这人心能恶到如此境地。
“后来，村民把小婵的尸体，扔在了山里喂了野狗，而她的魂魄则依附在了这棵树上。
每天，就站在这树上，看着这个村子里的每个人。
因为怨气太盛，她终于成了恶鬼，开始报仇。”
故事终于讲完了，墨薇鸢脑子里的小婵，也逐渐的模糊了，直到，消失不见。
“大师，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吸了吸鼻子，墨薇鸢抬起眼眸，看向了无寂。
“什么问题？”
“你说，这世间的善恶究竟是怎么区分的？人就都是好人么？鬼，就都是恶鬼么？”
墨薇鸢的问题，让无寂陷入了沉默，他突然发现，自己遵循的原则和他看到的事实，竟然开始背道而驰了。
沉了沉眸子，无寂站了起来，并拉起了墨薇鸢。
“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不过我来这里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们可以走了。”
说着，无寂戴上了斗笠，并且压的很低，墨薇鸢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这村子？”
看了看村外依然没有散开的浓雾，墨薇鸢总有种感觉，小婵并没有真的魂飞魄散。
“人间的事，我不管，走。”
没再给墨薇鸢解释什么，无寂拉着她的手，就往村子外面走。
然而这一次，他们没有点碧落灯，当他们走进那浓雾里时，那浓雾竟然从中间分开了一条路。
墨薇鸢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的就回头去看。
远远的，她竟然看见，那一袭红衣的女子，正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上，轻轻的对着她挥了挥手。
到底是无寂手下留情了，小婵并没有真的灰飞烟灭。
“别看，走。”
“哦。”
无寂怕自己会后悔一样，拉着墨薇鸢走的飞快。
等他们终于又走出那片浓雾时，夜空中正月朗星稀，银色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山谷。
墨薇鸢再回头看，身后的浓雾已经重新闭合，就好像他们从没进去过一样。
“大师。”
“嗯？”无寂松开了墨薇鸢的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低落。
“谢谢你。”
“你渴么？我去给找点水喝。”无寂很明显的不想跟她聊德仁村的事。
墨薇鸢笑了笑，他不想聊就不聊。
“嗯，有一点。”
“那你等着，我去去就回，别乱跑。”
“好。”墨薇鸢乖巧点头。
无寂又看了她一眼，才飞身进入了路边的森林。
看着他俊秀飘逸的背影，墨薇鸢的两个嘴角已经忍不住的扬了起来。
他刚才，一直拉着她的手，一路都没松开。
就在墨薇鸢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再跟他亲近一点时，她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僵住了。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让她毫无反抗的跪在了地上。
“阿弥陀佛，你这妖孽，竟敢魅惑净世圣佛，你好大的胆子。”
“……”
【警告警告，宿主濒临死亡，第一次复活准备中……】
就在系统声音响起时，墨薇鸢用尽了身体最后一丝气力，抬起了头。
她身前站的，是个浑身散发着刺眼金光的罗汉。
那张脸，严肃又冷酷。
墨薇鸢想问问他，凭什么杀她，可在这绝对力量之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金色的万字印落在她身上时，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薇鸢！”
就在那金身罗汉出现的瞬间，无寂就感觉到了，他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可他还是回来晚了。
“无，无寂……”
墨薇鸢趴在地上，朝着无寂伸出了那只系了红绳的手，想告诉他，她还会回来的，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多说一个字了。
无寂就眼看着，墨薇鸢在他面前，慢慢的消散，最后变成点点粉色的光芒，消失在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