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旗山脚下杏花林说起,再到镇魂井下,碎了的阵脚,墨云染把事情简单的跟百里途说清楚了。
百里途听过之后,也是心中一沉。
“你觉得,这幕后之人,还会有再有动作?”
“会吧,不过从时间上来看,此人十五年前,从龙吟宗里召唤出了血魔,这一次,又把女魃从无间地狱里拉了回来,怕是下一次,会比十五年更早些。”墨云染说着,双手背到了身后,看向青黛色的天穹。
“我要闭关了,我不在的日子,阿荫,你就帮我照看着吧。”
“行,这个你放心,不过,她能愿意离开凌云顶么?”百里途知道他们师徒情深,怕是白幽薇不愿意走。
“能,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又交代了一些重要的事,百里途没等白幽薇回来,就离开了。
等白幽薇端着一碗最纯净的山巅雪回来时,墨云染已经坐在了书房里,准备好了小炉和新茶。
“师尊,雪取回来了,我来给您煮茶。”
“好。”
墨云染点头,然后就什么都不做的,只是专心的看着白幽薇,看着她用小勺把雪盛入小炉,然后又从茶罐里取出了茶叶。
她低眉垂目,应该是几天都没有睡好,脸色略显疲惫,眼尾红红的,恐怕是哭了不止一次。
那头柔软的青丝,垂在身侧,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阿荫。”
“阿荫在。”
白幽薇抬头,不经意间,两道目光撞在了一起。
一个纯澈,一个深邃。
一个像是流光映雪,一个似星河滚烫。
白幽薇能在师尊的眼眸里看见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这对视,让她的脸莫名的发红。
“师尊?”
“没事,就是想多看看你。”嗤笑了一声,墨云染艰难的收回了眸光,看着云淡风轻,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师尊,百里叔叔说,你要闭关很久,是真的么?”
“是,不过,应该用不了那么年。”
“那,那我就在外面等你,我会守着你,我哪都不去。”白幽薇都已经想好了,不管是三十年,还是五十年,她都会陪着师尊的。
“没必要的,而且,师尊还有任务给你,从镇魂井里跑出来那么的妖魔,修仙界有仙界的人管,可人间就算是这些仙门管了,也不会清理的太干净的,师尊要你去人间,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我?我行么?”白幽薇并不是那么自信。
“怎么不行,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只要你对我信心,就应该对自己也有信心,还有这个。”说着,墨云染拿出了刻着墨字的凌云宗宗主的金牌。
“带着它,如果遇到了困难,随便哪个仙门,都会帮忙的,欠的人情,我出关后亲自去还。”话音落地,宗主的金牌就被墨云染递到了白幽薇的面前。
白幽薇想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双手接了过来。
“师尊,可我要不在山上,你自己,多孤单啊。”没敢抬头,但眼泪已经滴滴答答的掉下来了。
“不孤单,以前的几百年,我不也自己过来了?”
“那不一样,那时候,没有我啊?现在不是有我了么?”抽泣着,白幽薇眼睛模糊的都看不清手里的金牌了。
是啊,以前没有她,他就算再独自走过百年,也不会觉得孤单。
而现在……
墨云染抿了一下唇,将一口苦涩生生的咽了下去。
“阿荫,过来。”
“嗯。”
应了一声,白幽薇从桌案旁,挪到了墨云染的身边。
墨云染捧起满脸泪痕的小脸,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让她看着自己。
“阿荫,答应师尊,最后哭着一次,以后都不要再哭了。”
“好,我听师尊的,师尊不让我哭,我以后就不哭了。”
“我的阿荫,真乖。”
“师尊。”
就像曾经的那些个难熬的日子一样,白幽薇扑进墨云染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墨云染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哄着她。
许久之后,白幽薇枕着墨云染的腿就睡着了。
这几天,她太累了,但因为还不确定师尊是否安危,她是一眼都没合。
而现在,闻着师尊身上清冽的雪松气,只一会儿的功夫,就睡沉了。
墨云染扶着她纤弱的肩膀,一点一点帮她把头发,拨到了身后。
他的阿荫,总有一天,会真正的长大的。
轻轻的执起白幽薇的右手,墨云染再次加固了那个最初的印记。
她此去人间,不管遇见什么,都会性命无忧的。
就算他不在她身边,他也会帮她把那致命一击挡了的。
许是因为掌心滚烫,白幽薇睡梦中微微皱眉。
墨云染握着那只手,只沉声说了一句。
“睡吧,师尊在。”
这一句话,似乎是有魔力一般,白幽薇那皱紧的眉头,缓缓的松开了。
外面,苍穹深远,星河如同千万颗碎钻铺成的一条宽宽的长河。
岁月的流淌,从来都是亘古不变的,那冥冥之中的爱意,有一天它会到来,来了之后就会慢慢的生长,从破土发芽开始,直至如藤蔓般,爬满整个灵魂。
晨光熹微,凌云顶又迎来了一个早晨。
白幽薇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
“师尊!”
轻轻的念叨了一句,白幽薇起身就跑了出去。
然而,昨天她还能进去的那间屋子已经房门紧闭,在外面,还有一层金色的结界。
“师尊,师尊?”
白幽薇用力的敲了几下那透明的结界,却是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师尊,师尊我还没跟你告别呢,师尊……”
大声的喊着,回应白幽薇的只有凌云顶上的风。
双手摸着结界,然后一点一点向下滑落。
白幽薇终究是红着眼睛,忍回了眼泪,向后退了一步,跪在了地上。
“师尊,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但是师尊放心,阿荫一定会照顾好自己,阿荫也,也不会再哭了,愿师尊,能早日出关……”
和阿荫团聚。
最后一句,白幽薇放在心里说了,她俯下身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而结界内的墨云染,听着外面的声音,只能是落下颤抖的睫毛,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许久,直至外面再次安静下来时,墨云染才轻轻的开了口。
“求老天保佑,吾爱徒,能开心顺遂,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