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田上楼去求助古婆婆了,程相儒知道机不可失,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拽着石番就往外跑。
刚出门,程相儒就站住了,因为他看到周围有很多人在盯着这边,应是刚刚楼内楼外的动静都太大,引来了关注。
程相儒急忙站定,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头冲门内挥手道:“不用送了,电话联系。”
石番很激灵,明白了程相儒的想法,于是回身冲门内鞠躬说了声“谢谢古婆婆”,然后将门关闭。
两人硬着头皮在无数人的凝视中向寨外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也不敢跑,偷偷关注着身后的动静,每一步都走得很煎熬,真是恨不能背生双翼直接飞远。
可是他俩还没等走出多远,就听后面传来阿田的喊声:“抓住他俩!”
“跑!”程相儒大喊一声,猛地迈大步往下狂奔。
寨子里面的路都比较窄,很快前面就被人给挡住了,还有更多的人在后面怒骂着追赶。
腹背受敌,程相儒和石番已经无路可走。
“你的虫子呢?放出来开路啊!”程相儒焦急提醒。
“对对对!”石番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忙将随身带着的蛊虫放出。
一时间,跳蚁乱跳,飞虫乱飞,软虫乱爬……
从石番身上疯狂涌出的这一大群毒虫,惊得那些苗民纷纷避让。
程相儒和石番趁乱继续往前跑,眼看着就要到大路上了,却发现前面出现黑压压的一群人,并且都是平冲寨的青壮,面色不善地围堵过来,身后上方有黑压压的虫群压了下来。
两波毒虫很快碰撞到一起陷入大战,但石番带来的毒虫数量实在有限,根本不是古婆婆那些毒虫的对手。
程相儒体内有本命蛊,他现在倒是不怕毒虫,但他怕人。
这么多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给淹死在这里。
难道,终究还是逃不掉吗?
程相儒停了下来,松开石番,正色道:“他们要留的是我,那就不会为难你。你先回去,把消息告诉冷萤和周叔,让他俩找机会来救我。”
“别说这些啊!赶紧跑啊!”石番急得都哭了,眼泪都流了出来。
程相儒故作轻松地笑道:“你都已经是你们寨子的巫医了,哪能动不动就哭,太丢人了,不怪冷萤总叫你爱哭鬼。行了,你走吧,我先过去了。”
说完,程相儒回过身,眯眼看着后方追来的人群,自谑地笑了笑。
本是来帮忙的,来的时候好好的,竟然回不去了。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正要往上走,却听忽然一名女子大声喊道:“放他们走!”
喊话的女子身穿苗族特色服饰,蓝色带花边的衣服上,缀满了银饰,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那女子大概四十多岁的年龄,身材微胖,保养很好,皮肤还算紧致,但眼角却已经有了鱼尾纹。
石番似乎知道那女子的身份,显得有些惊讶:“她竟然会放咱们走?”
程相儒低声问:“她是谁啊?”
石番道:“赶紧走,回去了再说。”
那女子似乎在平冲寨很有威望,那些苗民们竟然很听话地让到了两边。
阿田追过来后,急得直跺脚,跟那女子说,古婆婆要留下那个外面的人。可那女子却只摇头,说她会却跟她妈说清楚,先让程相儒和石番走,避免把事情闹大。
程相儒此时才知道,那女子竟是古婆婆的女儿。
两人忍着那凌厉如刀的无数目光,一路狂奔地冲出平冲寨,上了车,疾驰而去。
“那女人是古婆婆的女儿?她为什么要放咱们走啊?”程相儒一边开车一边询问。
车子的剧烈颠簸,让他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石番也是如此。
石番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她叫古阿满,那个想娶朵儿姐的古池,就是她的儿子。我听说,阿满和她妈关系不太好,平时都不住在一起,过节都不怎么走动,有什么事全靠古池在中间传话。”
程相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盯着前面的路认真开车,没再多问什么,而石番却很是困惑地陷入了沉思。
石番听龙爷爷他们说,古婆婆的大女儿成了神女,早就已经死了。那老来得女的古婆婆,应该很疼爱小女儿才对,这母女俩怎么会什么事都对着干。
就算再怎么不合吧,上次程相儒参与盗走了禁锢阿朵魂魄的容器,最终导致她儿子痛失与心上人结婚的机会,她应该很恨程相儒才对,为什么会放程相儒走呢?
石番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脑子太笨,想不通,于是趁着当前两人独处的机会,将那桩从长辈那里听到的秘辛,以及他的诸多困惑,都说了出来。
程相儒听后,震惊无比,一脚急刹车停了下来,差点把副驾驶的石番给发射出去。
“你的意思是,我妈是神女?”程相儒猛然想起石番提到过,程志风曾跟龙婆说,程以沫是天生神女的命。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命运这东西,谁都逃不掉?
本来程相儒还想着,以后等妹妹放寒假或者暑假的时候,带着妹妹来给外婆上坟,认一下祖。
看这样子,只怕程以沫结婚生子之前,都没可能再回来了,而等到那一天,估计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会知道。
“你想明白了?”石番试探着询问,打断了程相儒的思路:“你觉得,阿满为什么要咱们走?”
程相儒愣了愣:“你问我,我问谁啊?”
石番道:“我以为,你比我聪明,我想不到的,你会想到呢。”
程相儒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竟有些得意:“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就跟你分析分析。呃……”
石番听程相儒“呃”了好一会都没继续往下说,急得催促:“你倒是说啊。”
程相儒发动了车子,一脸尴尬:“回去咱们再说吧,这里离平冲寨有些近,停在这里实在让人没法踏实。”
“你是也想不明白吧?”石番无情戳穿。
程相儒尴尬地笑了笑,瞥了一眼旁边的石番,却发现石番怔怔地扭头看着车窗外,好似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脸色异常难看。
“你没事吧?”程相儒忙问。
石番抬手指向远处半山腰的林中,声音颤抖地问道:“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阿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