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限制了她的言语，而自己也没有再多言，只是直直盯着她看。
分明已经过去了三百年，她却还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看着她青丝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这一刻，他竟然混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三百多年，除了用烈酒和征战来麻痹自己，他的每一天，都在被她扰乱。
她浅笑的样子，她心软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她动情的样子，就连她冷脸对他的样子，都被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三百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哪怕邪珠大成，放大了他心里的嗜杀，减弱了他对她的爱意，他也依旧，被有关于她的记忆所困扰。
哪儿有什么爱而不得的悲伤，不过是他自己圈地为牢，囚禁了自己。
“应怜，你多狠啊，随随便便就消失了三百多年。”
“你确实报复到我了，我因为你，痛苦了三百多年。”
“现在，就算你在我心脏里打入一千根、一万根魂针，我也不会放了你！”
他越说越怒，最后几近嘶吼。
听着他的话，应怜心里滞闷不已。
他说得好像她去旅游了一样，分明她差点就在万象钟里丢了命，现在，还要被他这样对待。
她抬手，奋力扒拉开他的手，直抬眸望向他，“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你分明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除了差点被假夙虞和他的下属们绞杀外，在了无人烟，全是毒虫走兽的万象钟空间内，她又几经凶险，险些丧命。
马不停蹄地赶路，回到现实空间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他血染修仙界的消息。
“我差点就没命了。”这句话，她说得平静无波，仿佛那些不是她亲身经历的。
闻言，男人的身形一顿，不过瞬息，那异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没法否定，邪珠大成之后，他会控制不住地丧失温柔和怜惜。
“夙虞，你没有心，但是我有，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我的心尖上践踏。”
这句话之后，华贵的殿宇内陷入了一片静默。
半晌，他似是觉得无所谓地笑笑，“那好，反正我已经失败了，也不在乎再失败一点。”
他所说的失败，是指他从未真正的得到过她的爱。
也许，她曾喜欢过披着假面的他，但他无法骗自己，她不会爱上真正的他，那只卑贱又阴暗的妖鬼
他重又俯身，一把按倒她，“既然我们彼此有恨，那就这样吧。”
“我倒是想知道，这样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会是怎样有趣的未来。”
他抬手，拢住了她略显苍白的脸，用大拇指不住摩挲着她的唇，直至嫣红。
“应怜，别想逃了，你永远也逃不掉的。别忘了，我说过的，被我缠上，算你倒霉。”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拉开了她的衣带，没有了缚带的约束，她的衣裙散开。
“我还是会娶你，那是我年少时的心愿，但我不可能放了你，绝不。”
听着他的话，应怜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袭来，她有些脱力地倒在桌面上，静静地盯着上首的悬梁。
那个会顺着她，会哄着她，会在意她细微感受的少年，早已经不在了。
她没办法骗自己，就算知道他一直在伪装着骗她，就算知道他其实是暴虐的反派，她想过放弃他，却没有想过不爱他。
感情这种东西，可以抑制，却很难轻易斩断，再洒脱的人，都只能做到放手，而没办法说不爱就不爱了。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想，夙虞对她，也许，并没有爱。
至少，她感受不到了。
“夙虞，你曾说过，会满足我一个心愿，还作数吗？”
男人这才想起，在聚雾峰顶的小院里，在他情动时，他说过会拼尽全力满足她一个心愿。
可是现在，他不敢坦然。
“还作数的吧，我请求你，放了我吧。”
“我对于你说的，一点都不感兴趣，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两个没有爱的人纠缠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
“所以，放了我吧，我于你而言，不过是年少时的梦罢了，你早已不再需要。”
她的声音忍不住哽咽，她恨极了这种心闷的感觉，却又挣脱不得。
她说过，她的喜欢，不是假的。
“除了这个。”他冷然道。
应怜勾唇，讽刺一笑。
“夙虞，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呀，你这么对我，真的，不怕吗？”
其实，这个答案不是很明显吗？一个内心被邪珠侵染得只余弑杀的疯批，又怎么会怕，他甚至，没有一丝负累。
她看着他，那张脸，她曾经爱极了。她喜欢他因为她一个拥抱而染红的耳廓。
她喜欢他在对她做了逾矩的事后，垂头说他错了。
她喜欢他总做在她院里的秋千上，乖乖等她回去。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早就变得面目全非。
“当然，不怕。”怕。
他当然怕，他怕极了她再次突然消失，怕极了她再也不回来。
哪怕邪珠每日都在搜刮他正面的感情，将其转化为阴暗面的怨恨贪念，他依旧，爱惨了她。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或许是一个错误。
既然注定了握不住任何光辉，何不让他在遇到她之前，就被那些伪君子杀死。
“应怜啊，一个只剩躯壳的人，他连爱都不懂，又怎么会知道害怕。”
他确实不懂爱，他看过的民间话本上说，爱一个人，要学会放手，要给予对方追逐幸福的权利。
可是他不会，他做不到。
他的爱，自私到了顶点，那是他表达爱意的方式。
或许，那也不是爱。
他一只低微到连生存都困难的妖鬼，又怎么会知道那种高深的东西。
他说着，将桌上的少女一把抱起，而后往巨大的华丽屏风后走去。
掀开层层幕帘，他把她轻放到榻上，而后坐在榻边。
应怜不想理会他，她翻身，背对着他。
“别想着逃，更别想着以死了结，只要你敢这么做，我就立马杀尽珩樾仙山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