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江行冷凝下眉。
他虽知道夙虞凶狠,但到底没有与他对上过,直到现在,他才看清,夙虞是真的强得无人能敌。
哪怕沈池越已经暗中行事、避免了和他正面交锋,但还是,被伤得如此之重。
沈池越未丧命,怕也是应怜在暗中相助。
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他将其捉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夙虞在刻意避开与他正面对上。
联系起他对待珩樾仙山的态度,以及他昭告天下,要娶应怜为后这件事,他似乎现在才发现,夙虞对应怜非一般的感情。
那应怜呢?不用想,他也知道,她一定是被迫的。
毕竟,她曾说过,若是她成了大侠,一定会带着他和阿姐去降妖除魔。
她把自由看得多重要啊?又怎么可能,甘愿做一个邪煞的君后,被困于后宫。
尽管知道自己力量薄弱,与夙虞对上没有胜算。但他再如何胆小,也想为了重要的人勇敢一次。
他懦弱了太多年,一直被亲姐和师姐保护着,现在,哪怕是死,他也要保护应怜一次。
是夜。
苏凛婳潜入进沈池越所在的房内。
站在床榻前,看着苍白到面无血色的男人,她一时如静止了般没有动作。
现在是他意识最松动的时候,使用噬魂术最好不过。
可是……她竟然不忍心动手。
凝眉看着他,她想得更远了些。
就算应怜真的是神物,但她现在已是君后,她也不能再按计划那样,轻易将她捉住。
她也没想到,从前低调到面不示人的君王,竟是应怜身边那个单薄苍白的少年,更没有想到,夙虞对应怜有情。
预言中,神物与妖魔域的未来有关,但并未清晰指明,那关联是好是坏。
但看大祭司的态度,就算应怜不是神物,怕也是不得久活。
妖魔域的君后,怎么能是个对君上有异心的人。
纠结了许久,她还是准备对沈池越动手,黑紫雾气缭绕于指尖,她刚想将其注入他脑中,就听到他微弱的呓语。
“凛婳。”这一声,弱到几乎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凛婳闻声一顿,那种揪心的感觉又来,她实在想不明白,分明和沈池越的交集不过只有欺骗和利用。
可偏偏,她却总是对他心存不忍。
“凛婳。”
苏凛婳在听清他口中所言时,彻底怔住,沈池越怎么会知道她的真实名字?
难道,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她的底细?
为确保不打草惊蛇,她在房间四周罩上一个极强的结界,而后走近沈池越,对他施了个致幻术。
致幻术能在人的脑中创造出一片真实不已的世界,在这片空间,中术法的人会不觉丧失真实意识,如若身处现世。
“沈池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苏凛婳的真实身份的?”她轻声问。
梦境中,沈池越坐在院中的小亭,对面的“应怜”看着他,沉肃询问。
他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闷声避开了她的问题,“是为师的错。”
听到他细弱的声音,苏凛婳凑近细听,却听到这么个不中用的答案。
还以为他会对应怜毫无保留呢?
她暗道。
幻境中,“应怜”闻言,失望不已,“师尊,你竟为了她,对我处处隐瞒。”
听到她这话,沈池越猛地顿住,将她留在夙虞身边的画面在脑中激荡,他一时失语。
“为师从一开始就知道。”
“为什么?”
“因为,她来此的目的是……”
听到关键处,苏凛婳蹲在榻边,将耳朵凑近,细听他的言语。
“是你。”
听到这儿,苏凛婳反而没有迟疑了,她的猜测果然没错,神物果然就是应怜。
但是,沈池越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真名的?她自认为自己演得天衣无缝。
她站起身,看了眼苍白孤冷的男人,散去他身上的致幻术后,她沉着步子,朝外走去。
没有对他使用噬魂术,她竟,少了些负罪感。
负罪感?呵,她这种烂透了的人,竟也会有,她自嘲一笑。
现在已经不能在强硬地将应怜绑到大祭司面前,她必须,换一个方式了。
*
自上次与夙虞说开了后,他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再踏入主君寝殿。
应怜坐在妆匣前,看着镜中没有丝毫灵动的人,她都要怀疑,那不是她自己了。
猜不明白夙虞的想法,她索性放任他而去。
她起身,朝外走去,刚走到殿门,就听到了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诶,这君后是不是失宠了啊?君上已经好几日不曾来过了。”一小宫女问。
“这哪儿是我们这些下人会知道的?听说啊,二楼主见君上近日烦闷,前些天进献了好些女子来呢。”
“当真?”
“自然,二楼主可真有心,知道君上喜欢仙气飘飘的,那些个美人,全是仙子呢。”
“这后宫要添新主了?那可太好了,君后每天闷着,看得我们下人……”她的语气由轻快化为暗讽。
“嘘!”另一个宫女看到了应怜的裙裾,赶忙示意一旁的人闭嘴。
应怜缓步走出殿门,停在距离两人不远处。
“娘娘。”她们齐齐行礼。
应怜直盯着前面,没有转头看向她们,“来人。”
“娘娘。”大宫女走到她身边,恭敬行礼,道。
“宫女背地议主,该怎么罚?”
两个宫女闻言,赶忙跪在地上,将头压低,扣地,发出“咚”的一声。
“娘娘,饶命啊!”
大宫女看了眼两个叩破头的宫女,转头,看应怜没什么反应,她心领神会。
“还请娘娘息怒,奴会处理好她们。”她又朝应怜行了一礼,而后让侍卫扣押着两人离开。
等四周安静下来,应怜走到殿门外的悬廊,朝层层参天古木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