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出神之际,应怜缓缓抬手,藏在斗篷下的手腕暗中轻柔绕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将灵力注入他体内。
莹绿的微光象征着治愈,那能够平复他心中的暴躁。
果不其然,原本凶兽一样的少年突然冷静下来,沉寂不少。
抬眸看了她一眼,这时他才注意到两人这个距离过近,后退一步,他谨慎地问道:“你是谁?”
察觉到他眸中暗涌着的犀利碎光,应怜放下手,没再迈步靠近他。
他现在对任何人都没有安全感,若她逼得紧了,只会适得其反。
“我叫应怜,是你的……朋友。”
她总不能说是他未来的妻子。
朋友……
他听说过这个词,可教书的夫子说那是极为难得的。
正常人都难以拥有的东西,他一个怪物又怎么可能会有?
“我没有朋友。”他冷然道。
话音刚落,他跛着脚,转身又要离开。
见他又要遁入漆黑茂密的丛林之中,应怜虽心有急切,但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直接上手逮住他。
那样只会消磨掉他本就细弱的安全感,让他更加难以信任他人。
“可如果我不是你的朋友,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呢?”
应怜将手环抱在胸前,偏头看着他,唇角勾起自得的弧度。
话毕,如她预料中那般,他骤然停下了脚步,回首看向她。
刚才那些人皆没有提起过夙虞的名字,除了侮辱之意外,她猜测他们十之八九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事实还真是如此,一个被众人笃定了是怪物的人,不配“拥有”姓名。
见他动摇,她面上的笑意加深。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夙虞,有的话,她就多说几句,总能将他忽悠得团团转。
“喏,你看我,我像是坏人吗?”
她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颇有些厚脸皮的无赖模样。
说实话,她这张脸就算是沾满了鲜血,也不会给人生硬狠辣的感觉。
晃了她一眼,他老实摇头。
“那不就得了,你要啥啥没有,我图你什么?”
这是实话,他现在除了一张被上帝吻过的脸,连件像样的衣袍都没有。
不用想,夙虞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他一无所有,她确实没必要煞费苦心地去谋害他。
“你说带我回家,当真?”他试探着问道。
一个遭遇了诸多恶意的人,是不可能轻易相信他人的。
饶是她的回答是肯定的,他也不会放松下丝毫戒备。
“当然,如果你能相信的话,那会更好。”
被戳中了想法,夙虞侧了侧脸,看向一边。
察觉到他耳廓泛红,不确定他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她只笑不语。
气温越来越低,夜间的温度极低,足以催折顽强的生命。
看了看他身上披着的破旧衣料,怕他冻着,她从储物戒里找出之前准备好的黑氅,利索地为他披上。
靠近的一瞬间,原本放松下来的少年周身倒刺突起,欲要刺穿她的躯体。
察觉到他的不安,她飞快地系好系带,后退两步,留出安全距离。
“跟我走吧。”
她直视着他,浅笑着歪头。
他孑然一身,她肯定他不会留恋于这个冷漠的村子。
看着她弯弯眉眼中暗淌的纯澈,像是中了蛊,莫名地,他想要尝试着相信别人一次。
如果赌输了,他就拉着她同归于尽。
没再说话,他忍着痛,拖着瘸腿走到她身边。
感受到他的躯体明显放松下来,应怜也没想去搀扶他,她朝外走,只是放缓了步子等着他。
污衣跟随着森斗,亦步亦趋,晚间飓寒的飞荡起两人的衣摆,没有触碰,却显得那么有联系。
“夙虞,你平时住哪儿的?”
想了想,她继而解释道:“你的伤势太重了,我必须得先帮你治疗才行。”
视线未偏,她没有停步回头,轻声开口问。
这个村落位于众山之间,若要现在离开去往城镇,必得使用瞬移术。
但夙虞的伤明显拖了好些时日,已经溃烂,经不起瞬移时的颠簸,所以她不得不先找个地方为他治疗。
哪儿知,她这话之后,许久未得少年的回应。
应怜回头,疑惑地看向他。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窘迫更甚,竟不知道该看向哪儿才好。
“我,我没有屋舍……”
“嗯?”
总不能,他每天都露宿村头吧。
现在可是深冬啊……若是一般人,定然连一晚上都熬不过去。
这下还真把她难到了,这个村落的人显然不待见夙虞,她不可能带着他在这里找到暂留一晚的屋舍。
注意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饶是他实在赧然,也还是犹豫着开口,“在,在村后山的,的山洞。”
闻言,应怜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在冰寒的暴雪之中,她就能先为他治疗好伤势。
“好,那你走前面,给我带路。”她的声音轻快了些许,没有丝毫嫌弃之意。
她的反应出乎了夙虞的预料,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试图找出她暗藏起的强撑之色。
然而并没有,她的眼眸依旧清澈,是他从前从未见过的。
“怎么了?”
见他冷着眼愣愣地盯着自己,应怜只觉得不自在,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没有。”
他收回视线,尽力快速地绕过她,带领着她往后山走去。
就算她嫌弃又如何,他现在也不过是需要她带他走出这里而已。
顺着他留下的串串脚印,不多时,她就走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山洞。
确实,这是一个可以勉强躲避风雨的地方,但这样的洞口容易招致野兽,且内里冰寒,极易染病。
走入洞内,应怜举着夜明珠横扫了一圈,发现内里除了石板上有些勉强可以抵御风寒的粗糙布料,其余连个罐子都没有。
还真是,家徒四壁。不,连四壁都没有。
曾经的少年,是真的一无所有。
心里泛涩,她走到石板旁,把手里的夜明珠放于床头位置。
“你过来坐下,我给你疗伤。”
说着,她自顾自从储物戒中翻找出一系列消炎愈伤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