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人怎么都没想到,唐姒蜜早就看破了他的身份。
他,是本地的拘魂使者,是阴间的官吏。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唐姒蜜,希望看清楚这个冒犯自己的人,到底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可越是看清唐姒蜜的脸,他被惹恼的冒犯感,反而消失了。
小饭馆干净整洁,陈设朴素,唐姒蜜站在这凡俗之间。
像是在发光。
这个形容听起来肉麻极了。
可无比贴切。
这种凝视之后,有金光护体的人,鬼吏以前是见过的。
那些人要么是积德十世的善人,要么是拯救千万黎民的豪杰。
唐姒蜜这么年轻,她属于什么?
看着她这年轻的脸,黑衣鬼差已经有了定论。
“既然知道我是鬼吏,你还敢放肆?几世努力得来的功德,说不定死后还能做我的同事,你还是珍惜一些吧。”黑衣鬼吏笑道。
他的笑容很邪气,这点他是控制不住的,他盯着唐姒蜜的时候,表情里写满了馋涎。
对他这样的鬼差来说,唐姒蜜这样的,可是大补之物,如果能吃了……
想到其中的美味,他舔了舔嘴唇,表情油腻,开口就是不正经的话:“小美人,说点大话,我是能宽容一二的,但你要知道感恩。”
他的目光在唐姒蜜脸上细细游移,眼里的淫邪与贪念不加掩饰。
“你不会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吧。”唐姒蜜冷笑:“不会吧,你不是都死过一次了吗?”
唐姒蜜忍他很久了,她葱白的手指一勾,一道玄奇的力量从她的指尖射出。
牢笼里的黑衣鬼吏轰然跪了下去。
膝盖磕在地上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唐姒蜜明明都知道他是鬼吏了,鬼吏虽然是阴间最末的公务员,但别拿苍蝇腿不当肉。
他是有神格的。
“你疯了!”鬼吏使尽浑身解数,却没能站起来,他也不知道唐姒蜜加在他身上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他面目狰狞,自从穿上着一身皂袍,拿上地府的勾魂锁链,他还才没受过这样的折辱。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两个膝盖,像是在地上生根了一般,死活都拔不起来。
“你怎么敢的!我是鬼吏,吃我一跪,凡人是要折寿的!”黑衣男人说着,怒视着唐姒蜜。
“是吗?”唐姒蜜装作惊讶,然后冷笑:“你看我像是怕你的样子吗?”
唐姒蜜太嚣张了,黑衣鬼吏的肺都要气炸了:“好!好!”
“你不怕?”他怒而反问:“今日你不怕,难道你死后还能不怕?”
“等你死了,我先带你去油锅里走一遭,磨磨你的性子!”
“再带你去刀山,削去你的反骨!”
“到那时!我让你给我磕一百个头!我看你怕不怕!”
“这话我要是做不到,这个鬼差我就不当了!”
他语气里发着狠。
“你要死的早早的……”黑衣鬼吏的眼睛自下往上看着唐姒蜜。
他在心里盘算着:唐姒蜜要是少年早亡,是当即死了,如花年华,或者活到三十多岁风韵犹存,那时候,他还有别的折磨人法子。
“奈何桥头的妓馆里……哈……”他想到这里,已经变态的笑出声:“可是十分缺人啊。”
他这一句刚出来,他的舌头就是一阵剧痛。
他见过地狱里,因生前口出秽语,不积口德的人,被鬼差用钳子将犯人舌头夹着拽出一米长,然后将那长舌头往剪子口里一放。
咔嚓!
犯人的舌头就被剪掉了。
黑衣鬼差回想起他刚死时,第一次到地府。
那时候神州飘摇,黎民疾苦,死的人太多了。
地府里人手不够用,只能新死的鬼中,矮子里拔将军。
那时,他作为矮子第一天上岗,就亲眼目睹了被他带回来的人剪舌头,下油锅,上刀山……
地府项目众多,而且永远不缺人体验。
那是善恶到头,最直观的报应。
现在、此刻!
他舌头上的痛苦,与记忆中行刑鬼差剪刀交合后那根舌头的感觉相通了。
“色头!唔度色头!”黑衣鬼差捂着嘴,将头埋在他跪地的双膝前。
“不会说话就闭嘴,再犟嘴我就让你永远闭嘴。”唐姒蜜说。
她的表情语气,恣睢霸道,自信睥睨。
像是绵羊见了豺狼,黑衣鬼吏从心底生出对唐姒蜜的恐惧。
他瑟缩着,心里不服气,但丝毫不敢跟唐姒蜜叫板。
“小姐姐……”他改了一个口风。
唐姒蜜质疑:“嗯?”
“不不不,大师!道长!仙姑!小仙姑!”
看吧,他还是会识时务的,只要揍他的拳头够硬,他还是很乖的。
“您年轻气盛,有一件儿,我还是得跟你说清楚,我是鬼差,我有神格……”
“您不能拘束我,不能受我的跪,不能割我的舌头,否则,这些都会变成报应落到你身上的。”
他说着,注意唐姒蜜发冷的眼神。
他立刻改口:“仙姑,我就是提醒您,我是好意的!”
“那要不然?”唐姒蜜在他期待的眼神中说:“放了你?”
他立刻喜笑颜开:“您深明大义。”
“我骗你的,你好天真啊。”唐姒蜜讥讽道。
黑衣鬼吏的脸都气歪了。
这个女人是个反派吧!这样乖戾无常,说话嚣张就算了,她还说话不算数。
暴虐霸道,像个朝令夕改的昏君!
既欺负鬼,又骗鬼!
偏偏他是鱼肉,唐姒蜜是刀俎,他在唐姒蜜的案板上,没有一点儿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