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咬牙切齿。
“凌华这个臭小子!”
唐姒蜜开始给他顺气:“别别别,不至于不至于!”
唐姒蜜笑嘻嘻的。
出云现在才注意到,唐姒蜜从上路之前,就是一脸笑嘻嘻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出云质问道。
唐姒蜜嘿嘿一笑:“也不早啊,就是几分钟之前知道的。”
出云窒息,唐姒蜜到了他家,把他摆的卦象弄乱,前前后后的就不过是几分钟。
“我那个傻徒弟,还等着你救他呢,我还不能把你得罪死!”出云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唐姒蜜也帮他拍:“你这个小老头,算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小老头了,我也不跟你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你自己气死了。”
滴滴答答的唢呐声音传来。
村子里的村民,嘻嘻哈哈的。
纸屑和红色糖皮的糖果撒了满地。
佛堂里的佛像宝相庄严,佛堂背后的墙塌了一大块。
佛堂上的大树枝丫舒展,一丛丛的桃花枝丫摇曳。
“你看,在这桃花树下成亲,是不是别具一番风味。”
出云完全听不进唐姒蜜在说什么。
出云是真的将凌华当做他的亲儿子看待,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骡子上的凌华。
凌华似乎失去的神志。
他坐在骡子上,拱着双手,跟着周围的村民问好。
仿佛今天真的是大喜的日子。
一阵桃花风吹过,轿子帘被吹开了。
唐姒蜜拉着出云弯腰去看。
“你看看那轿子里,看看你的徒弟媳妇。”
出云弯着腰去看,只见那轿子里的女人安静坐着,嘴角带着苍白的微笑。
她的鬓边插着一支桃花。
那桃花娇俏,但是她的容貌比那枝桃花还要娇俏。
女人脸上是焊死似的笑容。
出云脚步踉跄,二十年前的记忆扑面而来。
“她她她……”
出云还记得,这个女人与二十年前,他灭除的女鬼,长的一模一样。
“这女鬼真是够猖狂的。”唐姒蜜说着,指了指那破损的佛像。
“你看,那佛庙虽然破败,佛像上也满是斑驳,但是说到底这里也是法相庄严的地方。”
唐姒蜜又指了指那女鬼,“说到底,她是个阴晦之物,怎么又敢在佛像里大摇大摆的呢?”
出云抿着嘴:“这个女人,就是死在这佛庙里的。”
当年,女人身死的模样,出云还记得。
女人是怀着巨大的怨气,死在了村子里的。
出云叹口气。
唐姒蜜说:“老天爷做事情,也是讲究章法的,当初你办事不利,留了这么一个尾巴。”
“现在因果落在了你的徒弟身上。”
“平时呢,你对我又算不错,所以我来帮你摆平。”
唐姒蜜没有无的放矢的习惯,既然唐姒蜜说她能摆平,出云多少就放心了一点儿,
滴滴答答的唢呐声音,聒噪吵闹。
“他们是不是中了女鬼的迷魂术。”
那些村民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在外围围观的唐姒蜜与出云。
唐姒蜜盯着花轿,来来回回的,她问:“你说我们要是不管,那个女鬼会不会跟你的宝贝徒弟成亲?要是成亲了,你的宝贝徒弟就是她的相公,你说她会不会对她自己的丈夫动杀心?”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出云不知道唐姒蜜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但是出云怕唐姒蜜真的是这样想的。
“这个女鬼……”出云欲言又止着。
唐姒蜜定定看着出云。
出云痛心疾首:“那个女鬼,就是凌华的母亲……想必是凌华看起来与他的父亲长相相似……”
“那这女鬼还挺专情的。”
唐姒蜜看着面前的巨大桃树,“这满山的桃树,似乎都是在于她呼应啊。”
这场闹剧一样的婚礼,带着悱恻的阴森。
“都是我的过错,是我不该。”出云尚且记得。
那是二十年前,女鬼还没死。
她孤身一人,带着凌华在村子里的生活。
那个年代,一个女人的日子过的并不好。
“她是怎么死的?”唐姒蜜问道。
“被吃了绝户。”
所谓吃绝户,是说一个家庭里,没了顶梁柱的男人,一般是女人带着女儿生活,周围的亲戚邻居,霸占家产,逼死人家的事情。
唐姒蜜看了看骡子上的凌华:“她不是还有凌华一个儿子吗?”
“那是凌华还是个奶娃娃……”出云还记得,那天见到的凌华……
娘亲被逼死在佛堂前,尸体都臭了烂了……
但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饿了母亲躺在地上,不能给他做饭了。
他饥肠辘辘的,呆呆着蹲在母亲的身边。
佛像被人推倒,女人自戕的血迹找来苍蝇蚊子。
出云来到村里时,这里阴云遍布,带着戾气的魂魄飘荡在上空。
整个村子的里的人,都被女人杀了。
可出云觉得他们都是死有余辜。
女人对着佛像赌咒发誓,希望诸天神佛中,有一个能睁睁眼。
看看这世界上游荡的厉鬼,看看他们是怎么吃人的。
女人盯着羸弱的儿子,与其活生生看着儿子饿死,不如她就让她去死吧。
她早就绝望了,从佛堂里往外看去,她还能看见满山的桃花。
她还记得,她嫁给她丈夫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春日。
“老天爷啊,我把我的命给你,你要是觉得我委屈了,你就替我降下责罚。”女人声嘶力竭,听所有村民心头发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