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前的牢笼内,包括忘尘在内,所有被俘虏的人都被铁钩打穿了琵琶骨,废掉了丹田。
日本军官带着翻译,正在开着投降动员大会。
汉奸翻译着日本军官的话:“你们谁愿意效忠天皇的?”
无人应答。
汉奸黑着脸:“只要你们答应效忠天皇,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但能忍耐到现在的,都是滚刀肉,不怕死的。甚至还有人骂道:“老子死都不会跟你一样做汉奸。”
汉奸翻译气的跳脚。
“投靠大天皇有什么不好,跟随扶桑的脚步,一起创造大东共荣圈,总比当个东亚病夫好。”他这一套说辞非常熟悉,张嘴就能来。
“我”人群里,有人突然说。
众人惊怒回头,却又愕然,铁骨铮铮的年轻道士,竟然打算投靠扶桑军?!
一簇簇灼灼的目光中,忘尘脸色微白,他拳头握紧,咀嚼肌凸起,似乎说出这句话需要用尽全身的力量:“我愿意。”
“诶,这就懂事了吗。”汉奸翻译大喜:“你和我一样有出息,你上前来。”
忘尘一步步,慢慢的走上前,他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一道道愤怒、鄙夷的视线。
他来到扶桑本军官面前,沉声道:“我不会投靠扶桑军,但我愿意把道法交给你们。”
顿了顿,忘尘咬牙道:“不是无偿的,我有条件。”
汉奸翻译皱了皱眉,有点不满意忘尘的答复,但如实翻译给扶桑军官听。
扶桑军官打量着忘尘,说了句日语。
“太君问你,你哪个门派的,都会些什么?”汉奸翻译道。
“全真派!”忘尘脸皮火辣辣的滚烫,他感觉到了巨大的耻辱,深吸一口气:“全真派八种阵法,三部内丹绝学,我统统都会,找到一个人,我给你们一部绝学。忘情没我学的多,我会的,他不会。”
“我要用它们来换我的同伴,如果它们被你们俘虏了的话。”
经过翻译后,扶桑军官眼睛一亮。
汉奸翻译掏出小本本,把忘尘说的名字全部记下。
扶桑军官拍了拍忘尘的肩膀,说了句日语,转身离开。
汉奸翻译收回小本子,拍了拍忘尘的脸,嗤笑道:“太君说,人会帮你找,但绝学,他都要。”
忘尘从铁骨铮铮的好汉,变成了真香王境泽。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忘情看在眼里。
这天,吃完发酸的剩菜剩饭,穿着日本军服的汉奸翻译,趾高气昂的来到奴隶营,环首四顾,喝道:“忘尘,忘尘在哪里?”
败狗一般蜷缩在破帐篷里的忘尘,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出来,脚镣哗啦啦作响。
“吼,几天不见,就这副人模狗样了?”汉奸翻译吓了一跳。
此时的忘尘,双眼浑浊,面色憔悴,披头散发,身上的伤口流脓发臭,吸引着嗡嗡的苍蝇,像个流落街头的乞丐。
“你要找的人,我们已经帮你找到了。是和你同一天被俘虏的。”汉奸翻译说。
忘尘浑浊的眸子,忽然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汉奸翻译把忘尘带出奴隶营,穿过校场。
“这不对啊,再往前走,就不是战俘和奴隶该待的地方了。”随着忘情的视线,唐飞心里奇怪。
忘尘走的很慢,亦步亦趋,汉奸翻译也不急,优哉游哉。
“你们找到了谁?”终于忘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问道。
“你还没看出来,前面就是太君们的生活区域。”汉奸翻译笑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全真派的忘真!”
忘尘和忘情,还有唐飞齐齐顿住,两个男人身体僵硬,脸庞血色一点一滴的褪尽。
望真,是小师妹的道号,也就是忘情妹妹的道号。
“她现在负责伺候太君们,人家待遇可比你好多了,”汉奸翻译瞟了眼忘尘,哂笑道:“真是个娇嫩鲜艳的小花,听说太君们还为她的分配问题产生分歧,我觉得完全不需要嘛,反正怎么样最后都是轮流侍寝。”
他笑容里带着几分垂涎和嘲弄。
唐飞缓缓闭上眼睛,无声惨笑,但凡了解日军在二战时做过的事,小师妹那么俏丽可爱的女孩,一旦沦为俘虏,结果可想而知,一丁点的侥幸都不可能存在。
他没敢去看忘尘的脸,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悲伤的画卷。
“也不知道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想?”唐飞对着忘情说道。
他们进了生活区,走了几分钟,在一个帐篷外停了下来。
“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不要做多余的事,她现在是太君们的女人。”汉奸翻译警告了一句,又道:“太君只答应帮你找人,你不要再有其他异想天开的念头,也不要用全真派道法做要挟,兄弟我是为你好。见完人,你就该履行自己的承诺。”
忘尘在帐篷外站了一会,身体由颤抖到平静,由平静到颤抖,几番挣扎后,他掀开了帘子,进入帐篷。
帐篷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桌上摆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床沿坐着一个瘦弱娟秀的少女,穿着宽松的日本军服,听到门外的动静,她警惕的看过来,失去了神采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恐惧与屈辱。
看清进来的人后,她娇躯一僵。
忘尘和小师妹遥遥相望,这一眼,仿佛经历了好几个人生。
“忘尘师兄.....”
“小师妹......”
两人激动的往前跑了几步,却在接触到对方之前,双双僵住。
忘尘打量自身,似乎不愿恶臭与肮脏玷污了小师妹。即便发生再多的事,小师妹在他心里依然是纯真无暇的小师妹。
小师妹惶恐的后退几步,捂住脸,“我终于等到你了,我......不,你不要看我,不要看这样的我.....”
师兄妹重逢,本该是激动喜悦的事,可这两人的重逢,却只有痛苦和心酸。
唐飞凝视着小师妹的脸,她依然漂亮,却像是褪去了色彩的白纸花,空有秀美的皮囊,往日里的活泼俏丽早已不见,灵动水润的眼睛也枯竭无神,她已经失去了灵气。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忘尘热泪滚滚。
小师妹哭了一阵,抹去泪痕,喃喃道:“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啊,忘尘师兄。”
忘尘轻轻拥住了她,握住小师妹的柔荑:“我来了,我来了。”
他看见了小师妹雪白细腻的脖颈青一块紫一块,脸色微变,撸起她的袖子,白皙藕臂上同样遍布淤青。
“他们虐待你了?”忘尘咬牙切齿。
小师妹惊慌的推开忘尘,放下袖子,挡住衣领,仍觉不够,慌张的爬上床,用被子盖住脑子,哆哆嗦嗦的声音传来:“你别看,你别看我,别看这样的我.....”
忘尘坐在床沿,轻轻安抚着受惊小鹿似的她,低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日军会发现我们的据点。”
他早已知道答案。
小师妹恨声道:“是忘情和曹俊,是他们背叛了大家,带着扶桑军偷袭了我们。所有人都死了,活下来的只有我。”
忘尘轻轻的“啊”了一声:“所有人都死了,死了......小师妹你不要骗我,太素师姐呢,忘情那么喜欢太素师姐,怎么会让她死,不会让她死的啊!!”
小师妹摇着头,泪如雨下:“太素师姐死啦,曹俊和忘情想玷污太素师姐,她,她那么刚烈的性子,怎么会愿意被两个畜生侮辱......”
轰隆隆!
晴天霹雳。
忘尘整个人都呆了,眼底的神采一点点褪尽,一点点褪尽......
唐飞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死了。
小师妹哭道:“我也该死,我早就该和太素师姐一起去死,可我怕,我怕死了再也见不到你,我怕你不知道两个畜生干的事。”
她笑起来,梨花带雨,“能再见到忘尘师兄,我就心满意足了。”
此时的忘尘还沉浸在天塌地陷的悲恸中。
小师妹幽幽道:“忘尘师兄,你要活下去,替我们活下去,一定要给我们报仇啊。”
她眼里有着生无可恋的决绝。
“不不不.....”忘尘看懂了她的心意,他整个人惶恐起来,激动起来,狠狠抱住小师妹:“你不能死,你不要死,求求你活下去,求求你别离开我。”
他嚎啕大哭,像个怯弱的孩子,哭着祈求:“求求你不要死,我只剩你了,我只剩你了啊小师妹......”
“喂!”帐篷的帘子掀开,汉奸翻译推开忘情,怒气勃勃的冲上去,把忘尘从小师妹身上拽开:“你不想活了?她是你能碰的吗,是你一个该死的奴隶能碰的吗。”
忘尘挣扎了两下,轻易被汉奸翻译推倒,抱着头忍受他的拳打脚踢。
“住手!”小师妹扑出来,推开他。
“嘿嘿,小美人儿。”汉奸翻译伸手想捏她的下颌,小师妹吓的浑身发抖,连连后退。
汉奸翻译没资格碰她,但她这些天的遭遇留下了可怕的心理阴影,本能的发抖,害怕。
“小师妹,我会救你出去,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不惜一切代价,你相信我,活下去,相信我.....”
画面戛然而止。
“悲哀的年代!”唐飞心里长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