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楚三(1 / 1)

“皇上,谢谢您了。”楚衡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还一天都没吃东西呢,先传膳吧。”江岚拉起楚衡,又嘱咐了身后跟着的太监传膳,两人随后往竹楼内走去。

两人进了竹楼,没过一会,便有传膳的宫人鱼贯而入,将竹楼内原本就不算大的桌子摆了个满满登登。

江岚跟楚衡相对而坐,两人风餐露宿了将近一个月,这一餐倒也吃的尽兴。用膳完毕,江岚还惦记着前头查太后去向的事,便跟楚衡说他要早些回去休息,离开了无妄殿。

第二天一早,北风萧瑟,宫墙里飘起了雪花。楚衡早早起来,披着件狐皮袄子,坐在窗沿下看书,她翻了会书,竹林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

“皇上。”楚衡将书放下,起身迎了过去。

江岚拍了怕身上的落雪,对着楚衡笑了笑:“来过来陪你吃个早饭。”

楚衡抿嘴笑了,她见江岚已经换上了龙袍,便开口问道:“朝堂上的事可还习惯?”

“没什么不习惯的,有左右丞相拿主意,朕也就是去装装样子。”江岚拉着楚衡进了竹楼,坐在桌前自己个自己倒了壶热茶:“你住的可还习惯?”

“时过境迁,处处都有旧事旧人的影子。”楚衡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书摆到书架上,回头看向皇上:“皇上,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么?”

“信啊。”江岚转着手中的茶杯:“怎么?你不信?”

楚衡摇了摇头:“我说不准。”

两人正说话,外头有太监近前,小步走到皇上耳边耳语了一阵。听完太监的传话,江岚挑了挑眉毛,挥挥手让那太监下去了。

早膳很快便端了上来,江岚跟楚衡吃过饭,他又匆匆离开了无妄殿。

楚衡皱着眉头看着风雪里江岚的背影,眼瞅着江岚的身影消失,楚衡也披上了大氅,举着把挡雪的纸伞出了门。

沿着石板路。过了重重红墙,穿过御花园,江岚来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一片缟素,到处都挂着白绫。楚衡举着伞立在门外,举目就能看到两重朱漆门后,那棺椁和灵牌。

“不知道你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楚衡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的光冷的吓人:“善恶到头终有报。四年前,你杀了我的生身父亲,四年后,我要你血尽人亡。”

楚衡立在雪里好一会,风雪吹的她手脚冰冷,她却依旧死死的盯着门内灵堂上的牌位。

“衡儿?”芙白正提着食篮从外头回慈宁宫,抬眼就看到楚衡在门口站着。她眼睛一亮,忙上前打招呼:“昨儿就听说你回来了,可无妄殿那地方等闲人去不了,我就一直没机会去找你。”

“芙白。”楚衡脸上冷冰冰的表情褪去。换上了和煦的笑:“瞧你这一身衣服,还真成了女官了。”

“什么女官啊。”芙白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暗沉:“说起来我还真怀念在藤城的那段时日呢。”

“这是怎么了?”楚衡上下打量着芙白,芙白明显比几月前在藤城分离的时候瘦了不少,眼底也尽是青黑色。

“一言难尽。”芙白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衡儿,我就住在这慈宁宫中,有事你可以来找我,虽然大忙未必能帮上,可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楚衡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芙白伸手帮楚衡拍了拍肩上的雪,转身往慈宁宫内走去。

“等等。”楚衡叫住了芙白。

芙白回头看向楚衡。一脸疑惑。

“芙白姐。”楚衡咬了咬嘴唇,上前走了一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半个时辰后,楚衡换了一件宫女的衣服,跟在芙白的后头。从宫城东门出了宫。

两人过了筒子河,又沿街走了好一段路,才在一处墙根下停下脚步。芙白将大氅上的帽子摘了下来,背着墙搓了搓手,随后抬头看向楚衡:“楚姑娘,这风雪怕是要下上几天呢。您挑这个时候出宫,还瞒着皇上,是要去做什么啊?”

“我要去找一个人。”楚衡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个钱袋子来,递给芙白:“你拿着这些钱,去酒仙楼订一座酒席,我午时去那里找你。”

“好,姑娘定要小心。”芙白接过钱袋,又抬眼看了芙白一眼:“姑娘要是过了午时还不回来,芙白就得回宫禀告皇上了。”

“我会回来的,不会让你为难。”楚衡冲着芙白笑了笑:“今儿谢谢芙白姐了。”

“哪儿谈得上谢。”芙白摆了摆手:“你快去吧。”

楚衡点了点头,朝着前面的巷子走去。

楚衡离开后,芙白一个人站在原地,她看着楚衡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蔓延开:“或许,借着楚衡的力,我可以彻底摆脱安总管那个混蛋,就算太后回来了,我也不必再收这种窝囊气。”

楚衡沿着巷子一直走,等拐上了主街,楚衡找了家客栈从前门进去,又从后门出来,兜兜转转转到了京城内的藤王府后门。

伸手叩门,敲了好一会,里面才传来应门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门扉才被人从内打开,一个老妈子的头从门内探了出来,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楚衡:“找谁?不走正门?”

楚衡伸手探入腰间,取了牌子出来在老妈子眼前晃了晃。那老妈子瞪着眼珠子盯着那牌子看了一会,才慢悠悠的将门打开,迎了楚衡进去。

“王爷跟王妃外出游玩去了,如今只有管事在府内。”老妈子引着楚衡往内间走。

这藤王府内到处都挂着白绫纸花,连灯笼的颜色都是白的,像是刚死了什么人。

“这王府?”楚衡指了指屋檐上的白灯笼:“谁去世了么?”

“唉……”老妈子闻言叹了口气:“这事还真不好说。”

“什么事不好说?”楚衡疑惑的看着老妈子。

“得,有什么事,你问我们总管吧。”两人走着走着已经行到一方古朴木楼前,老妈子将门推开,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楚三爷,有客求见王爷,带着王爷的牌子。”

言罢,老妈子又对着楚衡行了礼。转身退了下去。

“楚三……”楚衡听到那老妈子嘴里的话,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她几乎是跑着进了屋子:“爹!”

楚三正拿着账本往外头走,就看到楚衡逆着光一身风雪的跑进了屋。

“衡儿!”楚三将手里账本随手一声。两步上前扶着楚衡的胳膊,一张老脸激动的热泪盈眶:“衡儿啊,咱爷俩总算是见到了!”

“爹,你最近过的好么?”楚衡眼圈也红了,泪珠子就在眼眶里转悠。眼瞅着就要落下来了。

“别哭别哭,爹过的很好,很好。”楚三伸手将楚衡肩膀和帽子上的雪扶了下去:“快将大氅脱了,进屋烤烤手。”

楚衡点了点头,将大氅脱了递给屋内一旁的小厮,又跟楚三进了里屋,围着火盆坐了下来。

“爹,我进来的时候看见这王府内处处挂着白绫,却不知道是为谁挂孝?”

“这……”楚三眼神闪了闪。

“怎么了?”楚衡疑惑的看着楚三:“这孝都挂着呢,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楚三叹了口气。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是世子爷,怎么?你不知道这事?”

“世子爷?”楚衡兀然瞪大了眼睛:“爹,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世子爷他怎么了?”

楚三咂咂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

“衡儿……”楚三伸手拍了怕楚衡的肩膀:“从藤城传过来的消息,世子爷是被你和皇上杀的……”

“什么?”楚衡一脸的不可置信。

“事情具体如何,爹也不得而知。”楚三叹了口气,眼神恳切看着楚衡:“不过爹相信你,我的衡儿心地善良,是不会对世子爷下手的。”

楚衡眼睛通红,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姬城死了。楚衡原以为自己是盼着他死的,可事到临头,这心竟然还会为他疼。

“这也算是报应吧。”楚衡伸手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没什么好难过的,世子爷做了那样的事。死对他来说也并不足以赎罪呢。”

“衡儿?”楚三皱着眉头,他有些听不懂楚衡在说什么。

“爹,我没事。”楚衡嘴里说着没事,眼中的眼泪不停的往下落,只能拿着手绢胡乱的擦着脸。

“衡儿,别难过了。”楚三伸手安抚的拍了拍楚衡的后背:“人死如灯灭。可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

楚衡只低头沉默的哭,泪珠一直往下掉,她却一点声都没有。

大悲无声,心底有什么地方忽的一下空的,钝痛从心里一直压到胸口,连呼吸起来都觉寒凉刺骨。

楚三看着楚衡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了口:“四年前,我从乱葬岗把你捡回来,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娃。那天,府里的一个下人患了急病死了,我带着人去乱葬岗埋他,我一下车,就看到一张破席子裹着一个人,我心里一动,就想着这一个也是埋,两个也是埋……”

楚三看了眼楚衡,叹息着喝了口茶:“你知道么,我拽着席子,席子一下散开了,你就那么骨碌碌的滚了出来,一头黑散乱着,那时候你明明是断了气的。”

话说到这里,楚三闭口不言了。

楚衡身子僵了一下,她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楚三:“爹的意思是,我当时已经没气了?”

楚衡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你从席子里滚落出来,脸上还是红扑扑的,我当时怀疑你没死,便亲自上前探了鼻息和脉搏,气息全无,心跳也停了。”

“那后来爹为何将我带进藤王府?”

“后来……”楚三摇了摇头:“我们挖坑将那患了急病的下人埋了后,刚想埋你,你就咳嗽了一声。”

楚衡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楚三。

楚三眉头都拧成川字了:“跟我同去的人还以为是炸了尸,死活不让我救你,我就跟他说,刚刚是我自己把脉把错了,这才将你抬上了车,搬回了藤王府。”

“爹,当初要不是有你,衡儿怕是就死在那荒野上了。”

“不,爹该谢谢你才是。”楚三拍了拍楚衡的手背:“爹救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可真没想到你会是无妄……”

“爹?”楚衡惊疑的瞪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

“爹是京城人,从小跟着藤王一起长大,这世上的事爹见识的不少。”楚三拍了拍楚衡的头:“王爷走之前,跟我说,若是你来了,就将这个交给你。”

楚三言罢,站起身来,转到了身后的百宝阁上,搬动了一个青花瓷瓶,一个暗格便露了出来。楚三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张羊皮纸来,递给楚衡。

楚衡接过羊皮纸,将羊皮纸打开,那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皇子文字。

“这是?”楚衡不明所以的看着楚三。

“王爷说,你救了王妃一命,可也害了世子爷的命。”楚三眉头拧拧着,顿了顿,才又说道:“这张羊皮卷,原是前任无妄所有,今天把这图还给了你,便算是还了你的恩情,来日相见,就是仇人。”

楚衡低头看着羊皮纸,眼神略过上面的字,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世子爷真的死了?”

楚三点了点头:“死是死了,可蹊跷的是,尸体还出了问题。”

“尸体不见了?”楚衡猛地抬头看向楚三:“有人将尸体偷走了?还是想上次一般,世子爷其实是诈死?”

“不,尸体没有不见。”楚三别过头去不看楚衡,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又说道:“据世子妃所说,世子爷死的时候,身上只有三处匕伤痕,可等她离开找人,随后再次回到现场的时候,世子爷身上的伤痕竟然增加到了三十道之多,整个人好似泡在血里一般,而世子爷的头,也断了一大截,断掉的丝不知所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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