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脸色一沉,怒斥道:“顾江雪!你说什么?谁是乡下女!”
大病未愈,她说话的声音底气不足,语气中的怒意却十分明显。
顾老夫人平时非常温和,几乎是从不与小辈翻脸,这还是头一次,她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小辈。
顾江雪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她看了一眼顾晏晚那张令人嫉妒的脸,咬着下唇,终于把今天想说的话全部吐了出来:“本来就是,就算她是大伯的女儿,这么多年养在乡下,没见识又没文化,凭什么一出现就可以拥有顾氏的股份!”
这一番话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尤其是她看见顾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差到极致的时候,内心升起一股慌乱。
餐桌上安静的吓人。
众人反应各异,唯一没有受什么影响的居然是顾晏晚,她听着顾江雪这一番抱怨,神色淡然,没有生气的迹象。
但顾老夫人则不然,她平时挺宠顾江雪这个孙女,没想到她居然敢当众说出这一番言论,令她伤心又失望。
“江雪。”
顾老夫人的语气平静下来,和往常无异但却让顾江雪更加慌乱。
“原来,你对晚晚意见这么大?”
她的目光扫过顾江雪旁边坐立难安的段徐曼,眼神陡然凌厉起来,问道:“我想知道,是谁告诉你这些话的?”
虽是疑问句,指向性太重,几乎是明摆着说有人教唆。
段徐曼神色慌张地连忙否认:“不不是我!老夫人,江雪年纪轻,不懂事,口无遮拦,您别和她计较,当心气坏了身子。”
“不懂事?”顾老夫人冷笑,“老二媳妇,江雪貌似比晚晚大吧?”
段徐曼不吭声,几乎把后槽牙都给咬碎。
顾江雪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她爸爸出差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别惹事,谁知道安分了一天到头来居然憋了个大的。
想着自己这几个月精心照顾顾老夫人,每日去医院病床前伺候,好不容易刷来的好感全被她败坏光了!
“啪——”
顾老夫人重重地将筷子搁在桌上,母女二人吓了一跳。
“我管你们怎么想,老婆子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晚晚是我亲自找回来的宝贝孙女,是我顾家的千金大小姐!给她什么都是应当应得的,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嚼舌根!”
连续说了一大段话,加之情绪激动,顾老夫人不禁咳嗽了起来。
旁边的顾老爷子见状,神色顿时一变,连忙上前扶住顾老夫人,仔细地替她拍着后背顺气,同时转过头望向了顾江雪,眼神不悦。
顾老爷子平时不善言辞,却是顾家最有威严的存在,他沉肃刻板,在场的除了顾寂洲外,几乎都被他的戒尺教训过,是以顾家的小辈对他的心理阴影十分大。
他此时一沉脸,顾江雪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完了。
她脑海里瞬间浮现这两个字。
果不其然,下一秒,只听不善言辞的顾老爷子沉声道:“顾江雪,不敬长辈,口出乱言,跪祠堂去,一个小时。”
顾江雪身形一晃,几乎站不稳,脑中晕眩不已。
跪祠堂。
这是顾家人堪称噩梦一般的惩罚方式。
在冰冷的祠堂地砖上跪一个小时,向来养尊处优的顾江雪怎么可能撑得住?
只怕腿都要废了。
段徐曼不忍心,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开口求情道:“老爷子,江雪身体一向弱,跪一个小时肯定得进医院,这……”
顾老爷子无动于衷,依旧给顾老夫人顺着气。
段徐曼咬了咬牙,把目光移向顾晏晚,说:“晏晚,你姐姐她平时嘴比较碎,说话没有分寸,二婶代她向你道个歉,你别和她计较,行吗?”
听到这,顾南生突然笑了一下,低声和顾庭渊吐槽:“咱们这位二婶还真是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顾庭渊不语,但心里想的和顾南生一样。
身为一个长辈,在顾家的饭桌上毫不犹豫地向一个小辈道歉,确实“能屈能伸”。
好一招以退为进。
言语间都是歉意,却字字都在逼顾晏晚。
若是顾晏晚不肯原谅,那就是当众驳了长辈的面子。
顾晏晚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不作声。
气氛一时特别安静。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顾晏晚身上。
“二嫂。”
一直安静不出声的顾寂洲突然喊了段徐曼一句。
段徐曼不明所以,心里没由来咯噔一声。
只见顾寂洲垂着眸子,手指随意扣弄着白玉佛珠,温吞着开口:“二哥二嫂家里的规矩真是好,长辈们在这里坐着,她一个小辈敢当众下老夫人面子。”
在段徐曼越来越白的脸色下,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句:“真是好教养。”
短短五个字,直中要害。
彻底把顾江雪的罪名定了下来。
逼顾晏晚就范?
顾寂洲面上不显,心里冷笑。
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