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宁襄不愿回想前世的往事,但此刻许幽芳揭开了她的伤疤,她才发现那个伤口从来不曾愈合过,每次触及,还是那样撕心裂肺的疼。
她持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语气几分惋惜:“只可惜,柳青冥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残忍!他没有杀我,在流言四起之时,他只是将我关了起来,别人都以为他是在惩罚我,但我知道他是在用那样的方式保护我,他将我和外界隔绝,防止魔宗高层追究我的过错,他还封杀了一切不利于我的消息,将一切乱讲八卦的人杀了干净!”
许幽芳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每每想到此处也是万般的痛恨,万般的不解。
为什么柳青冥当时没有杀了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为什么柳青冥还要保护她?
她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那个混世魔王原来也会对一个女人倾尽温柔与呵护!那是她渴望不可及的感情!
她也想要柳青冥那样待自己,可为什么她得不到?
都怪这个贱人,都是她牢牢占据了柳青冥的心!
许幽芳压抑着满腔的怨恨,死死盯着洪宁襄质问道:“直到今日,你还不为自己的过错忏悔吗?!当初要不是柳青冥将你从秦湘馆里救出来,你早就被人糟蹋玩弄!他提拔你成为他的女将,他带你出去打仗,让你成为他的臂膀!他待你那样好,信任你,器重你,你却背叛了他,你在他的心上狠狠捅了一刀!你对得起柳青冥待你的情意吗?”
洪宁襄任由峡谷里的冷风打在脸上,青丝之下清冽的双眼缓缓地眯起:“你认为我背叛了少主,无情无义,你对我痛恨至极,那么你呢?在那个时候,少主正在忙着对付星磊宗,正在最关键的时候,你却趁机揭发我的身份,散布那些谣言,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原本我还有机会与少主和解!是你,害我失去了向少主坦白的机会!是你,促成了少主那样记恨我!是你,也间接地捅了他一刀,将他伤得那样彻底!许幽芳,你也脱不开干系!其实你才是最大的刽子手!”
许幽芳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个贱人是在指责她吗?
真是可笑!明明是她祸害了少主,竟然倒打一耙怪到她的头上?
她眼中的错愕化作了愤怒,“洪宁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洪宁襄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看了眼天空,调整了下情绪,方才将目光缓缓地收了回来:“所有人——包括柳青冥、你、石定峰、谢骊君,当年所有参与算计我、陷害我的人,你们都以为我背叛了柳青冥,都以为我对少主没有丝毫的情义,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一件事——为什么当年我完成了潜伏十年的任务,没有跟着石定峰直接离开,而是回到了少主身边。你们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
瞬间,峡谷的空旷和死寂,放大了无数倍。
这个问题别说她没有想过,只怕所有人都不会去深究!
即使想到,大家也都会认为是洪宁襄犯傻,自己回来送死!谁会想到她还有别的目的?
许幽芳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几乎流泪,“你是在说笑话吗,洪宁襄?你是想说,你在送完了情报后,回到少主身边,是想与他和解?是想求得他的原谅?”
洪宁襄眸中闪过一抹清冽的幽光,语气越发冷静:“许幽芳,我不否认我辜负了少主的情意,但在当时,我有我的立场,原本我之所以来到少主的身边,就是为了执行一个任务。那个时候在我心里,我真正卖命的人根本不是少主,又何谈背叛他。
“原本在我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我是可以跟着石定峰直接离开的,但为了少主,我拒绝了石定峰的提议。我只是同意了与石定峰的约定,等他来救我。之后我回到魔宗,是为了向少主坦白我的身份,我想要与他和解,我想要减轻对他造成的伤害!
“但我万万没想到,谣言那么快就传了出来,是你揭穿了我的身份,是你放出的那些消息!是你害我失去了最后坦白的机会!这只能说,你们所有人,都看错了我,你——也太自以为是。”
许幽芳微微一愣,继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像是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女人,目光里满是震惊和讥讽:“原来你背叛了柳青冥,竟然还顾念着与他十年的情义!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知道忏悔了吗?可你怎么这么天真!你难道不知道柳青冥的个性!你以为你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柳青冥,你向他坦白了一切,柳青冥就会原谅你吗?你以为你忏悔了,就能挽回柳青冥失去的一切吗?!不可能,绝不可能!柳青冥不会原谅你的!”
洪宁襄自信她了解柳青冥是一个怎样的人。
如果柳青冥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当初他怎会将她从秦湘馆那个危险的地方救走?!又怎会将她保护得那样好!
她其实早将柳青冥的好,记在了心里。
虽然为了石定峰,她不得不执行那个任务,但是她早就想好了,在完成任务后,就会跟柳青冥坦白一切!
她一字字反驳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如果是我自己坦白了,柳青冥一定不会那样记恨我!我对他造成的伤害也会减轻很多!如果坦白之后,他选择不杀我,我会用余生补偿对他的亏欠!
“我的确是石定峰派来的奸细,可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奸细,为什么要打探情报,我想把这一切的原因,都告诉少主!可是——你,把我坦白的机会剥夺了!你将谣言散布出去,你毁了我,你也毁了少主的颜面和尊严!”
许幽芳这下笑得更加得意,甚至拍手称快,“痛快!简直太痛快了!只可恨柳青冥竟然没有杀了你!他只是在谢骊君的算计下,让你看到石定峰抛弃了你,他只是促成你立地成魔!他那样做,就已是对你最仁慈的报复!你竟然妄想柳青冥原谅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洪宁襄此时方才注意到,峡谷上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身上,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彻骨的寒意。
她将袖中贴身藏着的龙玉佩取出来,放在许幽芳眼前晃了晃:“这是柳青冥的少主令,见此令如见他本人,这是他最贴身的东西!你有吗?”
许幽芳艳丽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
她向前踉跄了一步,死死盯着那块龙玉配,声音抖得厉害,“他……他竟然把这个送给了你?”
那是不是意味着……柳青冥早就原谅了这个贱人?
洪宁襄低头轻抚了下龙玉佩,放在胸口处,“既然阿冥将这么贵重的物品送给了我,从今往后,我必会好好珍惜。”
她抬头看了眼许幽芳,“不管阿冥是否原谅我,我都不会再伤他的心。而你——如今家破人亡,被自己的夫君欺骗和抛弃,是你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许幽芳却将手放在了小腹处,轻轻摩挲着,那里如今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腹中的孩儿是柳青冥的!
他为了这个贱人报复她,欺骗她,算计她,攻占南许都,侵吞和驱逐她的家族,那么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生下这个孩子,让他一辈子挣不脱她的纠缠!
想到这里,许幽芳抬手祭出了十二道泛着紫光的银环,目光一冷,“少废话!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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