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冥醒来之后,掀开被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躯,手臂、肩膀、腰腹上留下了一道道凌乱的红痕,证明了昨夜的缠绵不是一场梦。
看到这些红痕,他不自觉就想到了那个女人占有他时的样子,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紊乱,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足足回味了小片刻,才伸手去触摸身侧。
长枕上连余温都没有了,只留下一缕白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那香味他识得,是一种使人昏睡的香料。
好个洪宁襄!
那个女人在将他吃干抹净之后,竟然跑了?
柳青冥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从石榻上翻身坐了起来,一拳砸在了石榻上。
难怪他睡得这么沉,难怪他没有察觉到她的离开,那个女人竟敢在两人欢好之后,让他陷入昏睡。
枉他自以为她好骗,她竟然趁他意.乱.情.迷时算计了他一道!
最气的是,这个女人真是胆大,竟敢用以身相许的方式,来试探他的真正身份!
偏偏他隐藏了那么久,居然在昨夜没有把持住,被她勾起了邪火,落入了她温柔的陷阱,这下子他该如何在她面前继续扮演“行侠仗义的大哥杨靖飞”?
可想到昨夜她缠着他的滋味,他对她积攒了两世的怨恨一下子消散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居然是说不出的满足和甜蜜,以及对自己的痛恨。
终究是他太阴险,太残忍,太卑鄙。
既然他选择了隐藏自己,选择了做一个全新的人,那么在她吻上他时,他应该保持镇定,将自己的身份伪装到底的,却原来他根本挡不住她的一个吻。
只消一个吻,他就被她攻城略地,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那个女人就是有本事让他失控,他自以为掌控得很好,这一次却不自知地落入了她的掌心。
这些日子,她猜到了他是谁,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无动于衷,他狠心地不认她,狠心地不肯告诉他,他是谁。
即使她向他坦白了心意,即使昨夜她终于被他逼得放下了石定峰,即使她把自己交给了他,即使情到浓时,他们放纵彼此、尽情地索要对方,即使她与他融为了一体,即使她一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他也开不了口,他也不愿承认自己是谁。
她从来都是那样美好,反而是他这样的不堪。
在她的面前,他只能做杨靖飞,不能再做柳青冥。
他怎样做才能让她忘了那个无耻邪恶的自己?
“襄儿,你在哪儿?”
柳青冥将那缕白发收入了袖中,心头袭来一阵无法言说的痛。
他想她,想入肺腑!
他要马上见到她,哪怕要说出那些不堪的真相,哪怕要彻底摧毁那个过去的自己,他也要告诉她,他是谁!
他起身穿衣,手在扯过石榻上的红袍时,摸到了一块丝绢。
柳青冥修长的手展开了丝绢,看到上面秀逸的篆字,他深邃的凤眸逐渐变红。
“阿冥,我在圣泉等你。从今往后,可否请你放过九爷,放过你自己。”
瞧瞧,在昨夜她放肆大胆地招惹他、占有他之后,她的语气竟然这般镇定自若。
那个笨拙胆小、为爱痴狂的女人,从何时起变得对男人如此心狠手辣、游刃有余了?她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如她所愿,在与石定峰经历了那一番厮杀之后,在看到她又一次为了那个负心汉挡住毒攻的那一瞬,他就被她打败了。
昨夜被她一.夜.情.缠,他才知道,不是他掌控了她,到头来是她又一次俘虏了他。
从今往后,为了她,他放过那个负心汉,他再也不会对石定峰动杀心了。
※※※
洪宁襄独自一人抵达圣地梅海是在七天之后,一路追踪着朱宸风留下的符光记号赶路,虽然遇上过罡风暴,但这一次她一人独自行动,勉强应对了过去。
这个地方果然如石定峰所说,是一座遍布梅花树的仙岛,一座座看不到尽头的山脉起伏连绵,山里也有梅花,粗看还以为这里是个适合看风景的地方,但实际上走进了小岛,立刻就会感觉到一股浓郁的妖气。
岛上的梅花树都不是普通的树,都修出了妖灵,步步都有梅树妖阵,步步都要小心。
洪宁襄小心地避开了路上的妖阵,在金色的符光指引下,御剑飞驰到了这座仙岛的中央,符光的尽头,是一座矗立在汪洋梅花树海里的青石宫殿。
“襄儿!”朱宸风从宫殿上方的青石台阶上飞了下来。
“朱师兄!”洪宁襄收了天痕剑,疾步走了过去。
“襄儿,怎么只有你一人?”朱宸风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确实没有看到石定峰、杨靖飞、吴行三人。
七天前,在石定峰和杨靖飞厮杀的那一天早上,他原本也想去帮忙劝架,却突然遭到了安玉堂的袭击。
安玉堂那个老家伙竟然又想抓他来找圣泉,他想到圣地梅海的位置难以探测到,既然安玉堂知道大致的路线,于是将计就计,他跟着安玉堂走了,走之前,他给洪宁襄发了一道传信符,让她带着众人追着他沿路留下的符光印记,前来圣地梅海会合,却不料,她竟然一个人过来了。
他都不敢想象,那两个视她如命的男人要是发现她失踪了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洪宁襄自从七天前通过以身相许的方式试探出了杨靖飞就是柳青冥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解脱了,现在她是从身到心都彻底地背叛石定峰了,她彻底没脸出现在他面前了,她怎可能还好意思让他帮她找圣泉?
至于柳青冥那个阴险的家伙,如果他看到了她留下的那块丝绢,如果他想通了跟她坦白自己的身份,她在这里等他。
洪宁襄也没法跟朱宸风坦白杨靖飞的身份,告诉他她把杨靖飞吃干抹净然后跑了?她的脸往哪里搁?随他怎么想了。
她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干脆闭口不提,指了指前方的青石宫殿,问:“朱师兄,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