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内的风竹被锁在刑架上,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脸色惨白,三日的鞭刑,就足以让风竹几近断气。暗室外,几位长老争论起来。“风竹本就与毒道蛇君,地王蛇,蛇群激战中身负重伤,如今又要被施鞭刑,这身子骨根本撑不住,若是这孩子死在暗室里,要如何向风闻交代?”
风谦怒骂道。“什么交代?风竹本就犯了族中戒律,我们也是依族中规矩办事。”
风兼程不屑道。“而且族长也下了令昭告天下,难不成谦老弟还想让族长在天下人面前食言?”
风兼夜又来一句。“你们!风竹再怎么说也是我风氏的孩子,你们怎么能这般冷血!”
风谦怒吼道。“若是风竹死在暗室里,也会让外人以为我风氏太过残酷,不如先让风谦长老进去给风竹治疗,也好保住性命。”
风默刀提议道。“不过我风氏从无给刑罚中人治伤的先例,此事还请族长定夺。”
风兼程一把皮球踢给了族长风翼。风翼在旁,听得头大。摆摆手道:“先治先治,别让人死了,但剩下的七日鞭刑不可免。”
随后,风翼又对风乐道:“我叫你派人给风闻传信,告知此事,朝中若有变动也要风闻及时告知,风闻那可有回信?”
风乐道:“暂无回信,若有来信,估摸着马程,应该明天会到。”
“那好,那今天就到这吧。”
风翼打算结束了今天的争论。“那烦请执法长老给风竹解了锁链,我要将风竹带回南院治疗。”
风谦对着风兼程说道。“带回南院?鞭刑还没完,要治疗就在这治。”
风兼程依旧是雷打不动。风谦气得牙痒痒道:“在这个破地方怎么治疗?暗无天日,阴冷潮湿,伤口会继续恶化!”
“那要是带回南院,你们把人放跑了怎么办?”
风兼程问道。风翼见争端又起,直接大拍桌子道:“别吵了,将风竹带到东院厢房,风谦去东院治疗,你,风兼程,看人。”
风翼指了指风兼程,随后大摆衣袖离开。风翼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族内争吵上,毕竟风竹事件的处理已经昭示天下,也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对风氏不利的流言,如今风翼较为关注的是朝中风家的势力是否会被打压。至于对风竹的各种安排处置,也只是族中内务,无需费太多心思。风兼程与风兼夜分别是东院的执法长老与执事长老,二人是同胞兄弟,处事古板,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东院主管戒律堂,对弟子自是十分严苛,以至于不近人情。风谦毕竟是看着风竹长大的,对上这两位冷血执法者,气不打一处来。风迅将风竹背去东院厢房,风竹依旧是昏睡状态,风谦和独女风禾又是包扎又是熬药,忙前忙后,一把辛酸泪。风禾从下跟在风谦身边学习医术,与风竹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妹,感情深厚,照顾起风竹来也是尽心尽力,风默刀与风迅也常来帮忙,几日后,风竹伤势渐有好转。而另一边,风翼终于收到了风闻的来信。匆匆召开了几场族中会议,几番争论过后,族中似乎又恢复往常,但与此同时,对风竹的手段却更为激进。“你们干什么?”
风禾见几个武堂弟子闯进风竹的卧室,叫喊着,阻拦着。此时风谦、风默刀、风迅都被召去族中会议,仅有风禾一人在照顾这风竹。武堂弟子全然不顾风禾的阻拦,直接把她推到一边。风竹见状,担心风禾为自己受伤,微笑道:“风禾,没事,不用担心。”
武堂弟子也不多说,直接将风竹捆起来,风竹倒也不反抗,十分配合,对风禾道:“没事,我很快会回来的。”
其实风竹清楚,父亲的信件应该已经到了风翼手中,不管父亲那边情况是好是坏,风氏在朝堂必受影响,风氏若有损,风竹也必定要承受族人的怒火。只是,要如何承受,都是未知的,或许今日,便有分晓。再入暗室,风兼程、风兼夜两兄弟早已等候多时。这二人向来喜欢板着脸孔,今日依旧是那副面孔,只是,眼神中,透着些许寒光,让人不寒而栗。“这几日伤势恢复的不错嘛。”
风兼程走来,拍了拍风竹。风竹伤势未愈,忍者痛向面前的二位长老行了个礼。“罢了罢了,不用行礼了。”
风兼夜也走过来,突然面露微笑道:“族长已决定,免了你后面那七日的鞭刑了。”
“啊?”
风竹有点错愕。但随即,风兼夜的微笑开始有点不太对劲:“不过族人们都希望你快点与风氏脱离关系,所以就决定,立刻废了你的全部武学修为,挑断所有经脉,逐出风家。”
此言一出,风竹确实不曾想到,这风兼夜常年古板着脸,今日难得露出微笑,竟是如此可怕。风竹也来不及多想,风兼程便命人开始动手,挑断风竹全身经脉,紧接着,风兼夜施展化骨掌,击打风竹全身。化骨掌,不仅能碎骨,还能废除武学修为,风兼夜将这掌法修习得出神入化,倒也应了他执事长老的身份。在连翻的打击之下,风竹只觉得气血尽失,全身虚软,伤口的疼痛感愈加重,经脉割断处血流不止,各种疼痛感席卷而来,大脑逐渐恍惚起来,双眼朦胧。风兼程风兼默二人见差不多了,吩咐武堂弟子将风竹丢出府外南山之中。风竹逐渐意识模糊,只感觉被人抬起丢进一方草地之中,天地之色黯然。再次醒来,眼前出现的是雨玲珑。雨玲珑正是二八年华,长得清秀可人,一双大眼睛玲珑剔透,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风竹。风竹母亲出自清河崔氏,与雨玲珑母亲同出一族,因此,风竹与雨玲珑也算是远房表亲,有这层渊源在,雨玲珑自小对风竹就十分亲近。雨玲珑身边,站着位白净男子,是雨家七公子雨子澄,雨子澄父亲也是京官,风竹与雨子澄都曾在太平书院学习,二人算是同窗,然而雨子澄在太平书院时表现得平平无奇,也鲜少与人来往,风竹虽然知道有此人,却并不了解雨子澄为人。雨玲珑见风竹醒了过来,欢喜道:“风竹哥哥,你醒啦!你放心,你们风家不要你,我们雨家还是要你的。”
雨玲珑趴着风竹床榻上,一副稚嫩可爱模样。雨子澄也向前,对着风竹道:“风兄弟暂且在我的院中好生休养,我昨日已赴任雾都城知府,你在我的地盘,安全的很,我家玲珑小妹也放心。”
雨家势力也不容小觑,雨子澄也就比风竹年长几岁,在这个年纪就已升任了雾都知府,可见雨家助力不小。但随即,风竹心中便有了疑问,直接问道:“那裴书道裴知府去了何处?”
在与毒道蛇君对战过程中,裴书道的沉着冷静以及心系百姓,都给风竹留下了深刻印象,得知雨子澄升任雾都知府,不由得一问。“哦,裴大人啊,他升任礼部侍郎了。”
雨子澄看似不经意地一说,下一秒便开始观察风竹的反应。‘礼部侍郎’,风竹心中一惊,追问道:“那我父亲呢?”
“令尊已辞官,不日便会返乡。”
“辞官?”
风竹这才明白,为何风族中人会对他下狠手。风闻担任礼部侍郎不仅是京城正三品高官,还代表着风氏在朝中的势力,仅一夕之间,风闻辞官返乡,风氏在朝中经营的势力人脉也必将被推倒,风氏的愤怒不言而喻。而现如今,风竹更担心父亲风闻是否会遭受什么。若父亲也被风氏责难,又该如何打算。“风竹哥哥,你先别多想了,把伤养好先吧。”
雨玲珑看出风竹神色有异,劝慰道。不多时,有丫鬟送药进来,雨玲珑接过汤药碗,想给风竹喂药。风竹向来不习惯被人伺候,说了声自己来即可,随即起身接过药碗,拿起药碗的那一刻,风竹顿感手指手掌皆轻浮无力,下一秒,药碗脱离掌控般砸向地面,飞溅起一地汤药。丫鬟见状,连忙跑来,小心翼翼地收拾擦拭。“没事没事,汤药洒了再熬便是。”
雨玲珑说道。风竹此刻也意识到,武功尽失,修为尽毁,经脉尽断,竟是如此弱小无力,当年他还是意气风发、文武双全的世家公子,现如今却成了被驱逐出门、辱没家门的废人一个。雨子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和声道:“风竹兄如今身体尚未恢复,还是好好休养。”
然后回头喊了几个院里小厮道:“都给我照顾好风公子,少了一根毫毛,我唯你们是问!”
虽是简单一句话,几个小厮都战战兢兢地应答遵命。交代完小厮,雨子澄以公务为由先行离开。屋中,剩风竹与雨玲珑二人。“你们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
风竹与雨玲珑闲聊起来。“就是听说你被逐出风氏,扔到南部山地喂野兽,然后我就赶紧带人去找了,正巧看到我七哥也在南部山地,就拜托我七哥一起帮忙寻找。”
“然后就让你们给找着了。”
“倒也不是我们找着了,是默刀叔,默刀叔一路扛着你,想带回城中医治,但又怕风氏族人会继续对你不利,然后我七哥就说可以把你带到他的府中。”
雨玲珑眨巴了几下眼睛,接着说道:“还好我雨氏不是什么清流世家,不然风竹哥哥你还真没什么落脚之处。”
“那可多亏有你。”
风竹也顺着雨玲珑的话说道。被这一夸,小姑娘似乎很受用,继续说道:“我雨族没有清流世家的规矩,我七哥如今又是雾都城知府,你待在这,保你安全。”
屋内两个年轻人嬉笑起来,暂时忘却外界的烦恼。不过,好景不长,两人嬉笑间,一个老者推门而入。风竹抬头望去,是雨族五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