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的日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因为他爷爷的关系,狱警并没有为难他。
年少的时候总是轻狂,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子冲劲,好像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只要他想,就能握在手中。 两年的牢狱生活,江聿野突然有些后悔了,他或许可以换另外一种方式,而不是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去击败敌人。 他总想,等他出去以后,风清越也二十了,那时候她有没有摆脱萧一珩这个渣男,是不是开始了新的人生,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但他想出去的那天去见见她,悄悄看一眼就好了。 想见她的执念伴随他两年,就看一眼,过得好,他会离她远远的。 他出狱的那天是十二月份,天很冷,临城下着小雪,细细密密。 他剃了平头,脸上因为在牢狱里跟其他犯人起冲突,留下浅浅的疤痕,衬得他五官硬朗,眉眼间都带着浅淡的戾气。 外面的光线刺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根烟,他站在监狱大门口,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的抽了起来。 直到江家的车来了,他才坐了进去,去了京都。 要见她也要体面一点,而不是他这么狼狈的时候。 只是等他收拾好心情以后,最后来的地方是她的墓地,在临城的郊区,很冷清的一个地方,墓碑上贴着她的黑白照片,跟两年前没什么变化,依旧含带着柔柔的浅笑。 他没过去,在她的墓碑面前有一个中年女人一直在哭,头发都白了不少。 她死了。 死在了他出狱的这年。 死在了他出狱的前一个月。 被车撞死了,凶手是林涵。 她并没有如他所愿过得快乐,反而因为萧一珩,把她伤得更深,最后在花一样的年纪里,埋在了冰冷的土里。 这是最坏的结局,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而林涵呢?有龙虎堂的帮衬,故意杀人变成了交通事故,赔钱了事。 江聿野想,人怎么可以这么坏,为了自己想要的可以去伤害无辜的人。 雪花落在他的脸上,顷刻化水,在他脸上滑落,像泪一样。 他转身走了,要为小姑娘讨个公道。 他找到了萧一珩,他在一间破屋子里喝得烂醉,江聿野见到他就把他往死里打。 萧一珩本能的抬手抵挡却没有用,脸上嘴角都是伤口,渗着血,整个人也清醒了,看着江聿野,还笑了笑:“你出来了?两年的牢狱生活过得愉快吗?”江聿野伸手狠狠拉扯着他的衣领:“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她?她死了,你高兴了?你们这群人渣,她做错什么了?”
萧一珩抬手挡了挡眼睛:“错在遇见了我,也错在我后知后觉的喜欢她,却没能力护着她,如果她对我热情一点就好了,她性子清冷,让我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他声音带上哽咽:“是我对不起她。”
“呵……”江聿野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喜欢百合,把花摘下,又嫌百合清冷,就丢掉了。”
他松开他的衣领,往外走去:“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
在没有将所有犯人绳之以法之前,他不会去她的墓碑前见她。 林涵身后的保护伞很大也很结实,所以他得比这群人更强大。 他学习经商,试着管理公司,他用三年时间,拔除了江晨逸这个最大的毒瘤,拿到江氏的掌控权。 又用自己所有能压的筹码去抨击龙虎堂里的那帮人。 他甚至都没时间休息。 拿到江氏第五年的时候,江天雄因为生病去世了,他送走了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后一个亲人。 而他也因为劳累,身体里一堆的毛病,但他没时间去检查,就任由病情拖着。 在第六年的时候,他搜集了他们所有的罪证,包括潜逃在外的林涵,全部送进了牢里,最后判决下来执行死刑。 他目送他们走进监狱,一如八年前,他们把他送进去一样,他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对他的破口大骂,这些都对他造成不了伤害,他的执念在今天就落幕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他严重的病情,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医生说他活不过一年。 只有一年的生命,他应该做些什么呢? 其实他也不知道,亲人没了,喜欢的人也没了,他把这群人送了进去,可还是不快乐。 他心里一片荒芜,失去了爱人的勇气。 他拟了一张遗书,在他死后他所有的资产全部捐给福利院,而接下来,他只想去一个地方等待死亡。 那是他跟她初相遇的城市。 他在风清越的旁边买了一块墓地,活着的时候就老嫌弃他了,现在死了,搭伙做个邻居不过分吧? 天气渐冷,他想趁自己还能走动,去重光寺看看,听说这儿许愿很灵。 本来不信神佛的他,第一次想去试试。 许个什么愿呢? 那就让我在萧一珩之前认识你。 再许一个,别讨厌我了,我不坏,也喜欢我吧。 他撑着黑伞离去,转过身的时候,似乎看见他日思夜想的小姑娘了。 她在哭。 他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可到最后,他还是只说了一句:“别害怕,我来找你了。”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能遇见即是上上签。 风吹得许愿树上风铃哗哗作响。 江聿野没忍住再次回头看了看。 小姑娘的影子更清晰了,她朝着他跑来,深深的拥住了他。 我曾见过熠熠生辉的不灭星辰,在我心里散发着光芒,少年时的心动如荒草满地,风一吹,便连了天。 我奔跑在旷野,想去到最高的山,最辽阔的海,我愿意途经万里,不为摘下,只想近距离看你发亮。 风清越,我们下辈子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