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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巧娘(1 / 1)

巧娘在广东有一位老搢绅,姓傅。直到他六十岁那年,才得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做傅廉。这个孩子不仅长得讨人喜欢,而且聪慧异常,只可惜却是一个天生的阉人。已经十七岁了,那小鸟都不能叫鸟,最多也就跟个小蚕虫一般大。乡里乡亲的都知道他儿子的这回事,没有人家愿意把自家姑娘嫁给他。傅老头也知道儿子这个样子,自家的香火是无法延续了。虽是日忧夜虑,但也没有办法。傅老头请了位老师在家教儿子读书。这天,老师有事要出门一趟,便给了他一篇文章让他熟记,回来检查。结果老师刚走没多久,傅廉就听到门外人声鼎沸,出来一看原来是有一个耍猴的艺人在此表演。他觉得新鲜,看的入了迷,把老师的作业忘得一干二净。等街上的人渐渐走没了,他才发现这都快到中午了。老师说是饭后就回来,到时一问三不知,必然要被责罚,干脆先跑出去躲躲吧。便一口气就跑出去好几里地,来在了村外。这时他看到道路前方有两个人,是两位女子。一位身着白衣,富家小姐的打扮。另一位则是丫鬟打扮。白衣女应该是听到了身后有人声,便回头看了一眼,傅廉正好也在看她,这一下四目一对,他便看傻了。好一位美人,真是那回眸一顾百媚生啊。两女子走的并不快,傅廉赶忙紧走几步追了上去。白衣女扭头对着丫鬟说:“你去问问那位公子,可是要去往琼州(这是如今的海南)么?”

丫鬟便过来问傅廉。傅廉却反问道:“不知你家小姐因何有此一问?”

白衣女便说道:“如果公子是要去往琼州,我这有书信一封,劳烦公子帮忙捎到我家交给家母。家母也可尽地主之谊,于公子招待一番。”

傅廉心想我这反正是出来逃避老师的,也没个什么确定的目的地,去坐坐船渡个海玩玩倒也不错。何况是这样一位美人的请求,那就答应了吧。于是便说:“小生正是将往琼州,小姐书信交我便是,小生一定帮你送到。”

白衣女便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丫鬟,丫鬟又转交给傅廉。你看这古人多麻烦,大家闺秀是不能随便跟陌生男人接触的。傅廉接过书信揣入怀中,问及姑娘姓氏住所。姑娘回答说:“小女家姓华,家居秦女村,琼州城往北大约三四里路就到了。”

傅廉牢记心中,跟两位姑娘又同行了一段,聊了些有的没的,他便告辞来在了码头,找了个船家,渡海到在了琼州城。等走到了城北,太阳已经下山了。找人打听秦女村,却没有人知道。只好继续北行,又走了四五里路,天已经很黑了。抬头看看天上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悬,照亮着地上还能看个大概。一眼望去全是荒草野树,不见一户人家。他心里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他看见前面路边有一个大墓,便寻思靠着这坟头睡一夜得了,转念一想又怕会遇到虎狼。这是他看到墓旁有一棵大树,便爬上了去,像个猴子似的坐在树杈上,准备在此凑合一夜。这时他耳边都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小动物的叫声。心中忐忑不安,一个劲儿的后悔。不就是个耍猴的么,还看得那么起劲。不就是挨顿责骂么,犯得着跑吗?瞅瞅自己这点出息,美女随口提个要求就奋不顾身了,还跑到这琼州来了。这回行了吧,整的自己跟个猴似的,只能在树上过夜。他正在这批评与自我批评呢,忽然听见树下似乎有响动。低头一看,居然有一座庭院清清楚楚的就在树下。一位美女坐在院中的一块石头上,两位丫鬟一左一右打着灯笼立在两旁侍奉。美女左右看了看两个丫鬟,说道:“今晚夜色甚好,月朗星稀。你两个去把华姑上次送来的那团茶煮上一壶,饮茶赏月,也不负此良宵。”

两个丫鬟答应着,放下灯笼转身走了。傅廉这时心中想到,刚才还没有这所庭院,现在却凭空出现了,而那座墓却不见了踪影,这些人莫非是鬼不成?想到这里他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大气也不敢出。这时丫鬟端茶回来了,其中一个偶然瞥了一眼树上,看到了他,立马喊道:“树上有人!”

美女吓了一跳,猛地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抬头也看到了傅廉,指着他喊道:“哪里来的大胆毛贼,竟敢躲在树上偷看!还不快下来!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傅廉吓坏了,想跑也没地儿跑,只好从树上下来,跪地上就磕头:“大仙饶命,小人不是故意偷看大仙,大仙你放过我吧。”

美女一听这话就乐了,走近一看是个帅小伙,伸手把他扶起来,拉着来在石头边坐下。傅廉借着灯笼光又仔细看了看这位美女,大约十七八岁年纪,长得是真美,听口音应该就是本地人。美女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怕我,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傅廉看到姑娘这么好看,心里已经有点安慰了,又看她这样的友善,这时也不那么害怕了,他回道:“小生刚刚路过此处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座宅院,只有个孤墓在此。现在却突然变成这一番情况,我只怕姑娘是鬼,所以害怕。”

美女一笑,说道:“你个呆子,那我就是鬼了,你怕吗?”

这一笑,把傅廉的魂儿都勾走了,哪里还有害怕,“不怕了,姑娘如此美貌,即便是鬼,也是好鬼。小生爱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怕。”

美女笑得更开心了,问他:“公子为何会在树上?”

“小生是替人来此送信的,只是没找到人,天又黑了,无处安身,惧怕豺狼虎豹,才爬到树上躲避。”

美女笑了一下,说道:“这荒郊野外的时常有强盗出没,你即便是躲在树上也不安全,况且你在树上也没法睡呀。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在我家暂住一宿吧。”

说罢便领着傅廉进了屋。屋里只有一张床,美女让丫鬟铺上了两床被子。傅廉知道自己的长短,便说道:“感谢姑娘留宿之恩,只是小生不敢与姑娘同寝,我还是睡在地上便好。”

美女笑了,说道:“贵客光临寒舍,女元龙何敢高卧?”

这里后半句是书中原话,引出一个典故,叫做“元龙高卧”。出自《三国志·魏书·陈登传》。陈登是三国时的名人,字元龙。许汜跟刘备说:“我曾因战乱去到下邳,我便去拜访陈登。谁知他竟然没把我当做客人,根本就不搭理我,到了晚上他也是只顾自己躺倒大床上去睡觉,却让我睡在下床。”

刘备却说道:“您也是天下名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您也应该挺身而出,救国救难才是。可您却整天忙着买房置地,丝毫不顾黎明苍生的死活。陈元龙是非常瞧不起这样的人的,所以他才会不搭理你,对你那样的怠慢。其实他算不错了,要是换我,我就得找个百尺高楼上去睡,让你睡地上。”

后人便用元龙高卧来代指怠慢客人了。这位美女称自己为女元龙,这就说明她并不是普通女子,至少是读过一些书的。而且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傅廉也没有办法,只好跟美女一同上了床。但他心里还是惶恐不安,就那么直挺挺的躺着,不敢乱动。过了一会儿,美女就把手悄悄的伸到他被窝里来了,还轻轻的在他的大腿上捏了一下。傅廉就假装睡着了,没做任何反应。又过了一会儿,美女干脆整个钻进了他的被窝,晃了晃他的身子,他还是装睡不动。美女这时也顾不得矜持了,用手挑逗他。这一摸索让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停了一会儿,便缩回了手,悄悄的钻回了自己的被窝,再一会儿便传来了啜泣的声音。这会儿傅廉是又害怕又羞愧,简直感觉是无地自容了。心中暗暗骂老天爷为啥给他这么一个缺陷。这时美女从床上爬起来了,叫来了丫鬟点上灯。丫鬟看见她脸上有泪痕,便问道:“小姐因何伤心落泪?”

美女摇摇头,轻叹一声说道:“我可怜自己命不好啊。”

丫鬟不知该如何答话,便站在床边看着姑娘等候吩咐。美女又说道:“你把公子叫醒,让他走吧。”

傅廉装睡呢,听到这话心中更加羞愧了。但是又不想走,毕竟这还是深更半夜的,他能去哪呢?丫鬟还没来得及叫醒傅廉,忽然有一位妇人推门进了屋,只听丫鬟说道:“华姑来了。”

傅廉偷偷的把眼睁开一条缝,是位年纪约在五十岁左右的妇人,非常有风韵。看到美女没有睡觉,便问道:“你怎么还没睡呢?”

美女没答话。这时妇人看到了床上还躺着一位,便又问道:“这与你同床的是谁?”

丫鬟看小姐脸色不对,便代为答道:“这是今夜偶遇的一位少年郎,在此寄宿。”

那妇人笑了起来:“哎呀,原来是巧娘的花烛之夜呀,我真是冒昧打搅了。”

再看看美女,脸上还有泪痕,有点惊讶,又说道:“你这新婚燕尔的,也不应该哭呀,莫非是这位郎君太粗暴了?”

美女一听这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妇人一看这情况,便过去伸手掀了傅廉的被子,想把他拖起来教训一顿。结果这一下把他放在床边的衣服给带到了地上,那封信便从衣服中滑落了出来。妇人扫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便把信拿起来仔细一看,惊讶的说道:“这不是我女儿的字迹么?”

顺手就把信拆开读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悲叹和诧异。美女也奇怪这位怎么突然就读起信来了,便问她:“这果然是令媛的书信?”

妇人答道:“是啊,是我家三姐的家信。她说她的郎君吴公子死了,只剩她一人无依无靠的,日子不好过啊。”

“是这样呢,先前我问过他,他说是代人来送信的。幸亏还没把他撵走。”

妇人把傅廉叫了起来,问他这书信是从何而来,傅廉便如实相告了。妇人说:“有劳你大老远的帮家女把书信送来,我理应报答,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呢?”

傅廉没想过要什么报酬,让她这么一问,一时语塞没跟上话。妇人看他没回音,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怎么欺负巧娘了?”

让她这样这一问,傅廉一下子就脸红了,慌忙说道:“没有没有,小生哪里敢欺负姑娘啊。”

妇人扭头看向巧娘,问道:“他果真没有欺负你?”

巧娘这时叹了口气说道:“这事确实不能怨他。可怜我生前嫁的就是一个阉人,谁曾想我这死后还是遇到一个阉人。我这是怨我自己命苦啊。”

傅廉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惊。这位还真是鬼啊!不过他已经跟她接触了这么久,而且现在是羞愧之心更大一些,倒也没有很害怕的感觉。妇人又扭回头看着傅廉:“这么英俊潇洒的一个小伙儿,怎么会是一个阉人?你是来给我送信的,那你就是我的客人,我不能让你总在这里给别人添麻烦。你随我来,我倒要好好看看你是怎么一回事。”

说罢她便领着傅廉来在了东厢房,二话不说就拿手对他试探了一番,笑着说:“哎呀,怪不得巧娘要哭呢。不过好在你这还有根蒂,还是可以治好的。”

傅廉让她这一番折腾,羞的脸通红,低头说不出话。妇人也不理他,点起一盏油灯,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起东西来。扒拉了半天,找出来一个大黑药丸。伸手递给傅廉,说道:“来,先把这个吃了。完事你就在这屋睡吧。可要切记,吃完你就老老实实躺下休息,不要再到处走动了。”

说完她就关门出去了。傅廉想了一想,略一犹豫,还是把药吃了。回身躺在了床上,心里琢磨这药到底是治啥病呢?接着又开始回忆这天的事情,真是奇奇怪怪。莫非那位美女真是鬼?那这位妇人又是什么呢?她既然有女儿,还让我来送信,想必应该不是鬼吧。但是为何跟这位美女鬼如此要好呢?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慢慢的就睡着了。快到五更天的时候,傅廉醒了过来。感觉肚脐下面有一股热气,似涓涓细流一般向着自己某个部位流淌。隐约还感觉到有些蠕动,又感到那份重量也似乎增加了不少,拿手试探一下,果然已经变得正常了,甚至比正常还更甚一些。这下他心中那个乐呀,简直比封侯拜相还要开心。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妇人回来了,带着几个烧饼来在屋里,嘱咐傅廉:“这些放这里你吃着,暂且先不要出门,稍安勿躁,我还有安排。”

说完就出去了,还把屋门反锁了。傅廉心中纳闷,不知道这妇人是要做什么。但是看她对自己也不像是有恶意,况且她还治好了自己的残疾,心中充满感激之情,自然是对她言听计从。那妇人出门正遇到巧娘,便跟她说道:“这位大老远的把信送来,也是一份功劳。这人性格挺好的,我很喜欢,我已经给三娘回信了,让她尽快回来跟他拜个把子。这段时间就暂时先把他在这屋关着吧,也省的他到处乱跑,让姑娘你看见心烦。”

傅廉一个人被关在屋里觉得烦闷,就在屋里踱步转悠,听到外面有动静,便从门缝中往外窥瞧。正好看见妇人跟巧娘说了几句话走了。他想把巧娘叫过来跟她说说自己的变化,但是又有些害羞,还没拿定主意,巧娘便走远了。他叹了口气,便又去床上躺着了。就这样一直到了傍晚时分,那妇人才回来。她打开了门,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说道:“公子闷坏了吧?委屈你了。三娘快来谢过公子。”

她身后那女子扭扭捏捏的来在近前,给他行了个礼。傅廉一看,正是在家乡路上遇到的那位美女,他赶忙还了一礼。妇人又说道:“从此你两个便是兄妹了,要好生相待啊。”

巧娘这时也来在了屋中,听到妇人这样说,便调笑道:“我看做姐妹也成。”

傅廉脸红了,低头不语。妇人招呼大家:“这也是一桩喜事,来来,我请大家吃些酒菜,共同庆祝一番。”

一行人便来在正屋堂中,丫鬟们早已把酒席备好,大伙一同落座吃喝起来。傅廉不时的偷眼看三娘和巧娘,心中在比对两个人的美艳。巧娘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开他的玩笑:“你这阉人,居然也会对美女感兴趣吗?”

傅廉虽然现在也是个正常男人了,但面对巧娘还有几分羞愧。不过这几杯酒下肚,也有些醉意,便不那么腼腆了,他说道:“那瘸子出门不也是穿着鞋,瞎子跟你说话不也是‘看着’你吗?”

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酒过三巡,巧娘知道三娘一路舟车劳顿,便吩咐丫鬟再去收拾出一件屋子给她,让她尽早休息。妇人这时说道:“不必费劲收拾了,就让三娘跟傅廉同住一间就行。”

三娘的脸一下就红了,慌忙摆手说:“这怎么使得,男女授受不亲。”

。妇人笑了,说道:“你看这位表面是个男人,实际上却是一位姑娘呢。你不用害怕,快去歇着吧。”

说完就起身把三娘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催促着往外走。又回身过来把傅廉也拉起来,在他耳边小声嘀咕:“表面让你两个做兄妹,实际上我就当你是我的女婿了,你可机灵点,别错过了机会哦。”

也催促着他跟三娘一起离开了。傅廉听到妇人这一番话,心里那个美就甭提了。他快步跟上三娘来在自己屋中,丫鬟早已铺好了被褥。他打发走丫鬟,关好房门,回头对三娘说道:“姑娘这一路辛苦,想必是累坏了吧,我们就快些休息吧。”

说罢拉起三娘就上了床。说是休息,那能真休息吗?况且他活了这么多年,现在才终于是个真正的男人,他能错过吗?结果这一番“休息”下来,反而更累了,不过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事毕两人躺着聊天,傅廉问道:“这个巧娘究竟是人是鬼?”

“是鬼,她生前可是才貌双全,只可惜命不好,父母听信媒婆谗言,将她嫁给了毛家的小子。谁知那小子天生有病,根本不是个完整的男人,都十八岁了还是鸟用没有。巧娘心中憋屈,郁郁寡欢,最后积郁成疾,生了一场大病就死掉了。”

傅廉虽然早就感觉这巧娘是鬼,但是听了三娘的话,确定了之后,还是略有吃惊:“我就觉得她像个鬼,果然就是。那你呢?你也是鬼吗?”

三娘一笑,说道:“不瞒公子,妾身并不是鬼,而是狐。巧娘自己一个人在这挺孤单的,我母子两个也没有个稳定的安身之所,便在她这里借住下来。”

傅廉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了,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你……仙……狐仙姐姐?”

三娘看他这样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也坐了起来,说道:“公子莫怕,我们虽然又是鬼又是狐的,但是我们不害人。若是害人,你早就死了。我想母亲也是看公子是个良善之人,所以才偷偷促成我俩这番好事。日后你我应彼此好生相待才是。”

傅廉其实心里还有有点害怕的,不过还是嘴硬了一番:“小生我并不是害怕,只是感到惊讶罢了。娘子说的是,小生定不会辜负娘子的深情厚爱。”

自此两人便如同夫妻一般同进同出、共同生活。不过也毕竟是寄宿在巧娘家中,对她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傅廉虽然已经确定了巧娘是个女鬼,却也依然爱慕她的美貌,还时常回忆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的那一个夜晚。一直想把自己身体的变化告诉她,但是这样的事却难以开口,又总碰不到好机会。只能是像好友一般的时常聊聊天、说说笑。傅廉有几分文采,说话机智诙谐、风趣幽默,再加上小伙长得也挺帅,巧娘对他也挺是喜爱的。这一天,华家母女两个要出门办点事,于是就又把傅廉锁在了屋里。傅廉自己一个人闷得难受,满屋乱转,忽然心思一转,心想这不就是一个好机会么。于是他便来在窗前,呼唤巧娘。巧娘听到呼喊便过来问道:“你叫我做什么?”

“你看我被锁在屋中,实在是孤单烦闷,劳烦姑娘帮我把锁打开,来屋中陪我喝喝茶聊聊天可好?”

“好啊,本姑娘也是有点闷,就陪你聊聊天吧。”

于是把丫鬟叫来,试了好几把钥匙才把锁打开。巧娘进得屋来,两人落座,丫鬟端来了香茶点心,立在一旁等候吩咐。傅廉凑过来在巧娘耳边小声嘀咕:“你让丫鬟退下吧,我想跟你聊点隐秘点的话题。”

巧娘便打发走了丫鬟。傅廉起身看丫鬟走远,便把门关上回头来在巧娘身边,抱着她就进了里屋上了床:“我说跟你聊天你就信啊,我是想跟你做游戏呢。”

巧娘又气又乐,她倒也是挺喜欢他,也不介意跟他做做游戏,可是回想起第一次接触,心想就你那点小东西,你还能做啥游戏?便伸手要再挑逗他一番,口中说道:“可惜宝贝儿你这少了点好玩的宝贝儿啊。”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手感变了,满满的都抓不过来了。心中一惊,说道:“你这先前寸马豆人的,现在怎么翻天覆地了?”

傅廉笑了,说道:“上次他那是害羞,羞的躲了起来,结果被你污蔑成了女儿身。这会儿他受不了那个气了,非要展示一下自己,让你知道知道不只是青蛙生气的时候才会鼓身子。”

巧娘被他逗得咯咯笑,顺势就偎在了他的怀里。两人游戏一番,巧娘说道:“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为啥华姑总是锁着你了!这娘两个当年四处流浪没有一个安身之所,我看她们可怜,便让她们在我这里借住。我对她们如同一家人一般,三娘的刺绣都是我教的,我可是把我自己会的那点拿手技术一点没留全交给她了,谁知她们竟然算计我。要知道,你可是我先看上的!”

傅廉赶忙劝慰:“姐姐不要如此生气。这事也怨我,谁让我第一次那么不争气呢。华姑把我看的那么紧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现在我也算是她的女婿了,总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吃亏嘛。这样也不能说她是算计你,她不会有这样的坏心眼的。”

巧娘还算是个听劝的人,让他这样一说气就消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耿耿于怀:“那她也不能这样啊,说到底,这也算是跟我抢男人了。我非找她评评理不可。”

“姐姐不要如此。你若是跟她明说了,那她两个肯定不能再在这里住了。虽然于理来说是你看上我在先,但事实上我跟三娘却是先成就了夫妻。她们一定会带我一同离去的。那时你我怕是再没有相见之日了。姐姐不如忍一忍,这样你我还有机会多多相会呢。”

巧娘想了想这话也有点道理,但总觉得哪里又有点不对,正想着怎么反驳呢,忽然听到外屋的门响,两人赶忙起床穿衣。速度那个快,华姑进里屋之前,两人就把衣服穿好了。但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明眼人谁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华姑很生气,问道:“是谁把锁打开的?”

巧娘回道:“是我,公子一个人在屋中烦闷,我便开锁进来与他聊聊天。”

“可笑!你俩在卧房聊什么天?分明你勾引我的女婿,谁还看不出来你俩在这里做了什么好事!”

“我可笑?你才可笑好吧!先前不是你说‘看这位表面是个男人,实际上却是一位姑娘呢。’我俩都是姑娘,能做什么好事?”

傅廉看这两位真就吵起来了,张口结舌的不知如何是好。三娘也看自己母亲跟巧娘谁也不相让,那位傅公子又在那傻愣着,只好过来劝解:“好啦好啦,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非要吵着说?你们还把傅公子也扯上,你看把人家吓得,怕咱们这就把他裤子脱了证明一下到底是男是女呢。”

这一番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这事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巧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之后对她们母女也还跟从前一样,没有故意为难。但是华姑却对巧娘十分小心,日夜防范,搞的两个人再没有相会的机会,只能是偶尔眉目传情罢了。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这天,华姑跟傅廉说道:“我女儿和巧娘已经都是你的人了,虽然你在这里住着也挺好,但这毕竟不是个长久之计。依我看,你应该回家去,把这些事情告知你的父母,雇媒迎亲,做个正儿八经的婚约才好。”

傅廉无语反驳,华姑便给他收拾好了行李催他上路。三娘巧娘同来相送,恋恋不舍,尤其是巧娘,哭的比三娘还伤心。华姑劝解一番,拉着傅廉出门上路了。走了几步,傅廉想回头再看一眼自己的两位娘子,结果没看到什么宅院和娘子,只有那一座荒凉的大墓而已。虽说他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吓了一跳,心想真是如梦似幻啊。华姑送他到了渡口,催他上了船,说道:“你走后,我就带着她两个去你家县里租房居住。如若不忘旧好,便来李氏废园迎娶她俩吧。”

傅廉应允,船家起锚开船,不多时便回到了家中。当时傅廉怕先生责骂,离家出走。可把家里急坏了,四处寻找不见踪迹。这都准备放弃了,不曾想他居然自己回来了。这一家人可乐坏了,看看傅廉干干净净的,似乎没吃什么苦,便问他这段时日到底干什么去了。他便把经过大概的讲述了一遍,当然略过了与两位美女共度良宵的片段,毕竟这样的事还是难以启齿的。最后提出,一定要同华家结亲,择期就去迎娶两位娘子。他爹不同意,说道:“还两位女子,你说那是一狐一鬼。这不都是妖物!她们的话哪里能信?我看你能活着回来,是多亏了你那天生的缺陷。不然怕是早就让她们吸干了你的阳气,要了你的性命了!”

傅廉据理力争:“父亲此言差矣。虽说她们又是鬼又是狐的,但是她们的感情跟人无异,甚至比人更深。而且还都是知书达理,美丽贤淑。这样的女子娶进家门,绝不比大家闺秀差,邻里邻居的也说不出什么别的。”

他爹没再搭话,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傅廉从此就被软禁在家中,但他现在毕竟是完整的男儿身了,而且也已尝过男女之情的欢愉,怎能耐得住寂寞?时间一长,便跟家中的丫鬟私通起来。甚至不分白天黑夜,也不怎么避人耳目,就是故意要让父母看看自己的变化。终于有一天,他跟一个丫鬟乱搞的时候被另一个丫鬟看到了,于是便通报了老夫人。他老妈还以为自己的儿子还跟以前一样呢,半信半疑的便去偷看,果然见儿子跟个丫鬟同床共枕。但还是怀疑儿子是不是故意做样子骗他,便找来跟儿子私通的丫鬟问了个究竟,这才相信儿子是个真男人了。这下老夫人可高兴坏了,逢人就说自己儿子病好了,现在是真男人了,一定要给他说个名门望族的女儿做媳妇。傅廉知道后却私下跟她说:“母亲休要四处喧哗,孩儿主意已定,我是非华家姑娘不娶!”

老夫人说道:“天下女子多的是,漂亮的也不止那一两个,你为啥就认准了那个鬼和狐狸呢?”

“孩儿的病之所以能好,那是多亏了华姑的神药。人家对我有恩,我怎么能不报?背信弃义岂是君子所为?”

他老爹见儿子如此执着,也只好同意了。于是他便派了一男一女两个仆人先去打探一下情况。两仆人出了城,往东走了四五里路,便来在了李氏废园。此处一片断壁残垣,杂草丛生。但却有炊烟渺渺升腾,看来确有人在此居住。因为傅廉早已交代她们一家只有女眷,于是女仆先独自进屋来拜访。华氏母女此时正在擦拭桌椅,似乎是知道有人要登门。三人落座,女仆说明了来意,顺便端详了一番三娘,不仅惊讶的说道:“这位就是我家的小主妇吗?真是好一位俊俏的女子,我看了都喜欢的不得了,也难怪我家公子整日思念的神魂颠倒呢。”

三娘掩面一笑,女仆又问道:“请问小主妇的姐姐身在何处?”

华姑轻叹一声,说道:“那位其实是我的义女,可惜前一阵得了一场急病,三天前去世了。”

女仆表示了哀悼之意,三人又寒暄几句,便把那男仆也叫进屋中,华姑端来酒菜招待一番,吃罢两人便回来复命了。跟二老描述了一番母女两个的详细情况,又着重说了说三娘的相貌言谈,二老听罢很是高兴。后来又说到巧娘死了,众人不免感慨一番,傅廉更是伤心,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哭出来。择了良辰吉日,傅廉便把三娘娶进了家门。当天见到华姑便问起巧娘的事情,华姑说道:“巧娘其实是投胎去了,听说是去了北方的一户人家,再见面怕是很难了。”

傅廉这次没忍住,抽抽搭搭的哭了好久。婚后生活挺和谐的,但傅廉始终不能忘怀巧娘。因为他们初次相见是在琼州,巧娘也是琼州人士,所以他总是感觉琼州人特别亲。每逢有琼州来的旅者,他总要招待一番。席间也不免会说起巧娘的事情。这天他招待了一个琼州来的客人,跟他谈起了巧娘。客人一听竟然知道:“您说的是琼州城北秦女村外那座古墓的主人吧?那个可是在那里有好多年了。前些时日我路过那里,还听村里人说最近那个古墓闹鬼,好几个人听到夜晚墓中有哭声传出呢。”

傅廉送走了客人,回头想想他的话越发的觉得奇怪。就跟三娘说了这事。三娘听后低头不语,过了好久,忽然哭了起来,抽抽泣泣的说道:“郎君,是我对不起巧娘啊!”

说完哭的更厉害了。这没头没脑的,傅廉愣了,慌忙哄她,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娘说道:“当时我们母女搬去李氏废园的时候,其实是连夜偷偷走的。巧娘并不知道我们的去向。现在这位客人说那墓中有人哭泣,我想应该就是巧娘姐姐吧。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这些的,但又害怕母亲责怪,所以现在才说。”

说完又开始哭了。傅廉听完也是伤心,但过了一会儿却又高兴起来。他赶忙叫来家仆吩咐备车,行李也没准备上车就出发了。昼夜兼程一刻不歇,直奔琼州巧娘的墓就去了。到了地方,他趴在墓上用手拍打,口中呼喊:“巧娘,巧娘,我来了,我来了!”

喊了没几声,就见一位美女抱着个婴儿从墓中缓缓走出。这位正是巧娘,她看到傅廉,不由得一阵凄楚涌上心头,连打带骂的就埋怨上了。傅廉流着眼泪,默默地任她打骂。巧娘折腾了一会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傅廉问孩子是怎么回事。巧娘假装生气的说到:“这不就是你的小孽种吗!这都生了三个月了,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哼!”

傅廉满心羞愧,长叹一声说道:“都怪我,轻信了华姑的话,让你们母女在这地下白白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都怪我,都怪我啊!我这就把你接回家中,好生照顾你们娘俩。”

于是他就带着娘俩渡海而归。到家之后把事情经过给家人讲述了一番,抱着孩子来给老夫人看。老夫人见这个婴孩小脸又白又胖,身体也是强健有力,分明跟正常人的孩子没有两样,怎么也不相信是鬼孩子。心中非常的喜欢,开心得不得了。自此两位娘子和睦相处,对待公婆也是非常的孝顺,一家人日子过得其乐融融。后来老头子病倒了,请了医生来诊治,巧娘说:“这病不用治了,公爹魂魄早已离体,治也是枉然,还是准备后事吧。”

于是大家开始各种准备,等到准备停当,老头子果然就撒手人寰了。再过几年,傅廉的儿子长大了,不仅长得跟他爹一个模样,聪明伶俐也随了他爹,十四岁便中了秀才。高邮人士翁子霞曾游历到过广东,在此客居之时听说了这整件事情。只是后来忘记了准确的地名,傅廉这一家子最后的结局也一并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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