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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四、云萝公主(1 / 1)

一百四十四、云萝公主在卢龙县,有位名叫安大业的书生。据说这位刚出生就能说话,估计是可能不停地在说单口相声,把他老妈吓坏了,赶紧从屠户那里要了碗狗血给他喝,这才安静下来。长大之后,英俊潇洒,同龄无人能及。而且还非常聪明,书也读的很好。远近的世家大户都争着来提亲。安母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人跟她说道:“你儿应当取一位公主为妻。”

她便信以为真,就等着公主来。结果到了安大业十五六岁了,也没有什么公主家的人来上门提亲。安母也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坚持了。这天,安大业正独自在书房发呆,忽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异香。过了一会儿,有一位很漂亮的丫鬟跑进了屋,喊道:“公主驾到!”

接着用长毡铺地,从门外一直铺到床前。安大业还在发愣呢,一位女子手搭着丫鬟的肩膀走进了屋中。服装绚丽,容颜炫目,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照的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和煦的阳光。丫鬟把一个绣花的垫子铺到床上,扶着女子坐了下来。安大业也终于回过神来,却还有些慌乱,赶忙鞠躬施礼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位神仙,不知何事劳您大驾光临?”

女子听后没有说话,以袖口掩嘴微笑起来。她身旁的丫鬟说道:“此乃圣后府中的云萝公主。圣后对公子十分中意,想要将公主许配给你,便让公主先来你这视察视察。”

安大业听完心中惊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公主也是低着头不说话,两人就这样默默相对。安大业酷爱下棋,棋盘正常就摆在床边。一丫鬟便用红巾擦了擦上面的尘土,拿到了桌案之上,说道:“公主平日就喜欢下棋,不知道您与驸马爷的棋艺谁高谁低呢?”

安大业很高兴,赶忙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桌案边,公主也面带微笑的坐在了另一边。两人刚下了三十来手,丫鬟就把棋子搅乱了,一边说着:“驸马爷输了!”

一边就把棋子收了起来。接着又说道:“驸马爷是俗世间的高手呢,公主最多就让六个子吧。”

于是又把六颗黑子摆在了棋盘上,公主也没说什么,又跟安大业再开一局。公主下棋的时候,会有一个丫鬟趴在地上,她便把一只脚踩在那丫鬟背上。如果公主左脚落地,那就会换个丫鬟趴在右边让她把右脚踩上。公主的两边还各有一个小丫鬟服侍,每次安大业思考棋局的时候,公主就会把胳膊搭在丫鬟的肩上休息。这局结束,还未结算胜负,其中一个小丫鬟便说道:“驸马爷输了一个子。”

另一个丫鬟接着说道:“公主累了,该回去了。”

于是公主斜过身子跟一个丫鬟耳语了几句,那丫鬟便出门而去,一会儿拿来好多银子放在床上,跟安大业说道:“刚刚公主说这房子有点太小,而且潮湿,这些钱你拿着好好装修装修,等弄好了,她再来与你相会。”

另一个丫鬟接着说道:“这个月没有好日子,都犯天刑,不宜动工。下个月就可以了。”

公主这时站起身来准备要走,安大业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一把将公主拦住了,还把门也关了,想多留她一会儿。谁知一个丫鬟却拿出一个物件,样子像是一个皮排,放在地上吹了起来。一股云雾便从那物件中飘散出来,很快就布满了整间屋子。安大业什么也看不见了,等到雾气散去,公主一行便不见了踪影。安母知道这事之后,一度怀疑那些人都是妖精。但安大业却不以为然,他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只盼望着能赶紧再见到公主。也不管什么禁忌不禁忌的,当天就开始修葺房屋,每天亲自监工,频频催促,很快整个宅院就焕然一新了。之前,有一位从滦州来的书生袁大用,在安家隔壁租房居住,拿了名帖来登门拜访。安大业不太喜欢与人交往,便让仆人说他出门了不在家。后来他又特意挑了袁大用出门时候,拿着名帖去回拜。当然也见不到人,但也算是回礼了。这事过了一个月左右,两人偶然在门外遇到了。安大业一看,这袁大用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年,身穿宫绢料子的单衣,腰系丝带,脚穿一双黑鞋,看上去十分的文雅。安大业跟他闲聊了几句,感觉是个脾气温和且通情达理之人,不免对他有了几分喜欢,干脆就请他到自己家中坐坐,袁大用也挺爽快的答应了。进屋两人下了几盘棋,互有胜负。安大业又摆下酒宴款待,两人喝酒吃菜,谈天说地非常开心。第二天,袁大用便回请安大业,也是摆了一桌好酒好菜,旁边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书童伺候,一会儿打着节奏板清唱歌曲,一会儿又上蹿下跳的表演技艺来给他们助兴。安大业喝的是酩酊大醉,站都站不直了。袁大用便让那小童背他回家。安大业看那小童瘦小羸弱,担心他背不动自己,但袁大用却十分坚持。没想到那小童真是十分有力,轻轻松松就背着安大业把他送回了家,把他惊讶的酒都醒了一半。美美的睡了一觉,酒也全醒了,安大业又来在袁大用家,拿出银子犒赏那小童。小童再三推脱才收下。从此两人交往密切,隔三差五的就你请我、我请你的不定在谁家吃喝一场。袁大用为人也很低调,不善言谈,但却十分的慷慨,乐善好施。每次在街上见到有因为欠债卖女子的,他都会掏钱帮忙再给赎回来,一点也不吝啬。安大业从此对他更加尊重。几天后,袁大用突然来跟安大业告别,说要回老家去了。还拿来象牙筷子,楠木珠子等十余件礼物,还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说是让他修理房屋用。安大业退回了银子,只把礼物收下了,又拿了一些绢帛之类的给他做回礼。之后过了一个多月,乐町有个当官的退休回家了,还带回来好多贪污的金银财宝。结果有天夜里,家中进了强盗。把那贪官绑了起来,一顿铁钳烫烧,审问出了藏宝之处,劫掠一空而去。那贪官家中有人认出其中一人正是袁大用,官府便发了通缉令抓捕。安大业有个姓屠的邻居,跟他向来不合,看到安家大兴土木,心中就有些猜忌。正好安家有个小仆人偷了象牙筷来他家卖,他问出了是袁大用赠送的,便告到了官府。府尹立即派兵把安家围了起来,恰巧安大业带着仆人出门办事去了,官兵就把安母给抓走了。安母年事已高,身体本就不太好,又经这一场惊吓,当下就病倒了,奄奄一息,两三天不吃不喝,府尹只好又把她放回了家。安大业听到消息,急忙赶回家,可惜安母病的已经太厉害,过了一夜就死了。刚将母亲入殓,官府就把安大业给抓了去。带到堂上,府尹一看,这少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略聊几句,温文尔雅、礼貌客气,心中便暗想有可能是被人诬告,于是便故意的大声恐吓他。安大业如实的说了自己与袁大用的交往始末,府尹又问道:“那你突然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修房盖楼的?”

安大业答道:“那都是家母的积蓄,因为这马上要给我娶亲,所以才拿出来修葺房屋。”

府尹相信了他的话,便把案件的卷宗写好,命差役押解着安大业一同去往上级报告。那屠姓邻居知道安大业没事了,又拿出重金贿赂差役,让他们在路上把安大业杀掉。途径深山之时,差役把安大业拽到悬崖边,要把他推下去摔死。就这在危急时刻,忽然从路旁的荆棘丛中跳出来一只大老虎,上去就把那两个差役咬死了,然后叼着安大业跑了。老虎叼着他来到一处大宅院门前,老虎把他放下就走了。接着就看见云萝公主扶着丫鬟出来迎接,见到安大业,凄凉的安慰道:“我本想是把公子留在这里的,但可惜母亲的丧事还未办完。公子你先自己带着公文去上报吧,我保证你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

说完拿过安大业胸前的衣带,系了十几个扣,又嘱咐道:“若你再被抓去见官,就解开这扣,便能消灾免祸了。”

安大业按照公主的指点,只身去了城里上报。太守对他的诚信非常欣赏,看过卷宗也了解了他是被冤枉的,于是销了案子便让他回家了。归途中,竟然遇到了袁大用,安大业下马高兴的拉住他的手给他讲述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袁大用听完一脸的怒色,却没有说话。安大业说道:“以公子的这番风采,何必去干那为人不齿的鸡鸣狗盗之事呢?”

袁大用说道:“我杀的都是那些不义之人,抢的也都是不义之财。不然,哪怕是从路上见到钱财,我也不会去捡的。我知道你劝说的也不错,也是为我好,但是像你邻居那样的人,是不能让他留在人间的!”

说罢,他就上马扬鞭而去。安大业回到家中,把母亲的丧事料理完,就闭门谢客了,也不外出。忽然有一天夜里,有强盗进了那邻居家,正是袁大用和他家那个小童。他把这一家老少十几口给杀了个精光,只留下一个奴婢。家中的金银财宝也都给劫掠一空,分开打包,跟小童一人一份。临走,提着灯笼照着自己的脸跟那奴婢说:“你看清楚,杀人者就是我,与别人无关。”

说完飞檐走壁而去。第二天,那奴婢去告了官。府尹怀疑安大业知道内幕,便又把他抓了去。府尹词色严厉的审问他,安大业抓着胸前的衣带,一边辩解一遍解扣。府尹被他辩驳的无话可说,只好又把他放了。回家之后,安大业更加的韬光养晦,把自己关在家中专心读书,只留下一位瘸腿的老太太给他做饭而已。等到服丧期满,他天天打扫院落,只期待着公主快些嫁来。一天,忽然满院飘起了异香,他赶忙跑到楼上去看,却发现屋内的陈设装潢已经焕然一新。来在里屋门口,悄悄地揭起门帘一看,公主已经盛装在屋里坐着了。安大业赶忙上前施礼,公主拉住他的手,说道:“公子不信天数,急于动工结果酿成灾祸,导致母亲去世。守孝三年,也让我们的好事耽误了三年。这就是着急反而让事情耽误了,想这天下之事,大多都是如此吧。”

安大业一脸的惭愧,说道:“娘子教育的是,确实是都怪我太心急啊。如今娘子已到,我这就去准备酒宴。”

“不用麻烦了。”

公主说着朝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提来一个食盒,拿出酒菜摆在桌上。菜就像刚出锅,酒香也是芬芳浓烈。两人喝酒、吃菜、闲聊,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就连趴在公主脚下垫脚的那丫鬟,也不知何时离去了。公主一副娇懒的模样,弯弯腿又伸开,似乎不知道该把脚放到何处似的。安大业便过来将公主抱了起来,公主说道:“公子暂且将我放下。我这有两条路,先请抉择。”

安大业放下了公主,一手却还搂着她的脖子,问道:“娘子请讲,是怎么样的两条路呢?”

“如果你我只是做朋友,没事下下棋、聊聊天、喝点小酒这样的,那咱俩就能有三十年的缘分;如果你我做夫妻,那就只有六年缘分了。公子你怎么选呢?”

这兴头上,哪个男人还能理性思考?安大业又一把抱起公主,非常干脆的说道:“那就六年之后再说吧。”

公主也没有再说话,任由他把自己抱到床上,两人就这样做成了夫妻。事后公主说道:“我其实也知道郎君你躲不开这世俗之事,这也是命数使然啊。”

之后公主让安大业买了不少的丫鬟仆人,让他们在南院居住,每天就是做饭、纺织之类,来维持生计。公主自己住北院,这里从来不见烟火,只有些棋盘、酒具之类的物件。院门也是整天的关着,只有安大业推门才会开,其他人都进不了院子。然而南院的仆人们干活谁勤快谁偷懒,公主却都知道。还经常会让安大业去教育那些偷懒的家仆,家仆们对此没有不服气的。公主不爱说话,也从不大声的笑,别人跟她说话,她就面带微笑的听着。有人跟她并肩坐着的时候,她总喜欢倚在别人身上。安大业喜欢抱着她坐自己腿上,公主身子轻的像个婴儿。安大业曾说:“娘子如此轻盈,可以在人手掌上跳舞了。”

公主说:“这不难!但那是婢女干的事情,我不屑去做。那赵飞燕其实原本是我九姐姐的侍女,但她为人太过轻佻,时常因此遭训斥,后来更是触怒了上面,被贬到人间。她却又不守女子贞洁,如今已经被关起来了。”

公主住的阁楼,四面用锦帛围的严严实实,冬天不会觉得冷,夏天也并不觉得热。公主不论多冷的天,都是只穿一件轻轻薄薄的纱制衣服。安大业特意为她做了一件新衣服,逼着她穿上,她却一会儿就脱了下来,说道:“这尘世间的污浊之物,几乎要压断我的骨头了!”

这天,安大业依旧把公主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聊天,不过这次却觉得她重了许多,他觉得有点奇怪,便问原因。公主笑着指着自己的肚子说:“这里面有了俗种了。”

又过几天,公主不怎么吃东西了,皱着眉头说道:“最近很没有胃口,有些想吃点人间的食物了。”

安大业赶忙命人给公主准备吃的。从此公主吃饭就跟普通人一样了。一天,公主说道:“我这身子单薄,估计承受不了生孩子那苦。咱那个丫鬟樊英我看挺壮实的,就让她来代替我吧。”

于是便把贴身的衣服脱下给樊英穿上,把她关在了屋子里。过了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了婴儿的哭声,大家开门进去一看,是一个男孩。公主很高兴,说道:“这孩子面带福相,将来必成大器!”

于是就给他起名叫大器。公主把孩子包好,让安大业抱去给奶妈,从此就养在了南院之中。公主分娩之后,腰身还像从前一样细,而且又开始不食人间烟火了。忽然这天公主跟安大业道别,说是要回娘家一趟。问她去多久,回答是“三天”。于是还像之前那样,丫鬟吹起皮排,烟雾升腾,消失不见。可是三天期限已到,公主却没有回来。一年过去,依旧是音讯全无。安大业也就不再期望了,干脆闭门谢客,终日苦读,没多久就考中了举人。他也没有再娶,自己一个人住在北院,在公主留下的气息中追忆往事。这夜,安大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忽然一股亮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屋门也自己打开了,一群丫鬟搀扶着公主进了屋。安大业高兴坏了,赶忙起身迎接,责备公主失约。公主说道:“我可没有晚回来,在天上只不过是过了两天半而已。”

安大业恍然大悟:“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啊!娘子让我等的好辛苦。不过我也没有白等,我考中了举人呢。”

本以为公主会高兴的夸他几句,没想到她却忽然一脸愁容,说道:“这种偶然得来的东西毫无用处!不但不会让你活得更精彩,反而可能会折人寿命。只不过三天没见,你这世俗之欲却又更深了一层啊。”

从此,安大业也不再追求仕途了。几个月过去,公主又要回娘家一趟,安大业非常的悲伤,恋恋不舍。公主安慰他道:“这次去我一定早早回来,不会让你望眼欲穿的。而且人生悲欢离合,都是有定数的。若懂得控制,那自然可以长久;若是一味地放纵,那反而就不会长了。”

说完离去,果然一个多月就回来了。这之后,公主大约每隔一年半载的就回娘家一趟,几个月之后才回来,安大业也逐渐的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奇怪。不久公主又生了一个儿子,她举着看了看说道:“这是一只豺狼!把他扔掉得了。”

安大业却不舍得,把他留了下来,取名可弃。可弃刚满一岁,公主就急着给他征婚。媒婆们纷纷上门,问到生辰八字,却找不到合适的。公主说道:“我本想给这狼子设一个深圈,竟然办不到。看来是该当让他败个六七年,这也是命数啊。”

她又嘱咐安大业说:“你切记,四年之后,侯家会生一个女儿,左胁有颗小赘疣,这就是儿媳妇。你一定要把她娶过来,不要计较对方的出身门第。”

还让安大业写下来,反复诵读,直到完全记住。不久之后,公主又回娘家,这次却再也没有回来。安大业可是记清楚了这事,没事就跟亲戚朋友的唠叨。不久,果然有一户性侯的人家生了个女儿,而且左胁下生来就带着一颗赘疣。但这侯家人行事一向卑贱恶劣,众人都看不起他,安大业却很干脆的跟他家定了亲。安大器十七岁及第,娶了云氏为妻,小两口孝顺和善,安大业十分喜欢他们。安可弃也逐渐的长大了,但是却十分不爱学习,时常偷偷的去跟那些市井无赖赌博,整天从家里偷东西卖钱还债。安大业非常生气,可是用棍子打也不管用。只好派人时刻盯着他,不让他得手。他只好跑去别人家偷,结果一夜翻墙时候被主家逮住了,扭送官府。县令问出了他的名姓,拿了自己的名帖让差役把他送回了家。他的父亲和哥哥把他捆起来暴打一顿,打的那个惨啊,差点没给打死。最后还是哥哥替他求情,安大业才把他放了。不过安大业也从此给气倒了,吃的也越来越少。他也是觉得自己可能快不行了,于是便早早的立了遗嘱,房屋楼阁还有那些好地都给了安大器。安可弃很愤怒,夜里持刀来在哥哥屋里要杀他,结果因为天太黑,他也看不清哪个是哪个,拿刀朝着嫂子砍去。之前,公主曾留下一条裤子,非常的轻便,云氏便拿来当做睡衣穿了。结果安可弃这一刀下去,竟然像是砍在了钢铁上,火星四射。他吓了一大跳,赶忙跑了,不知去向。安大业知道了这事之后,气的病情加重,几个月过去,撒手人寰。安可弃听到了父亲去世的消息,才回家来。哥哥安大器并没有记仇,对弟弟很好。但可弃却依旧恶习不改,只一年多,就把分到的田产都卖光了,之后还跑到官府告他哥哥,说他私自霸占大部分田产。但是县官很了解可弃的为人,当堂就把他赶了出去,兄弟的感情也从此彻底决裂。又过了一年,可弃已经二十三岁了,侯女也已经十五岁了。哥哥大器想起来母亲之前的交代,就急着要给可弃完婚。他把可弃叫到家中,把最好的一间房子给他打扫出来做新房。然后就把侯女迎娶进了家门,还把父亲留下的几亩良田,登记造册给了侯女,嘱咐她道:“这几顷薄田,我为你死守到现在,如今就都交给你了。我这个弟弟实在是没什么出息,就算是给他一根草,他也能给你卖掉。今后你家的好坏,就全看你了。你若是能让他改邪归正那是最好,也不必担心将来会挨冻受饿。不然,我这做哥哥的也填不上这个无底洞啊。”

这位侯女虽然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但是天生聪明伶俐,而且还很漂亮。可弃对她是又爱又怕,言听计从。每次出门,侯女都要给他规定回家的时辰,若是耽误了,不仅要挨骂,还不给他饭吃,可弃从此便收敛了一些。一年过后,生下一个儿子,侯女说:“我以后就不必靠别人了,有这几顷良田,我们娘俩还愁吃不上饭吗?你这个丈夫已经完成了使命,要不要的也没啥要紧的。”

结果正巧可弃从家里偷了些粮食卖掉去赌博,侯女知道之后,在门口搭弓射箭不让可弃回家。可弃吓得不轻,躲了起来。看到侯女进了家门,他也偷偷地进去了。侯女看到了他,抄起刀就朝他砍去,可弃掉头就跑,侯女就在后面追着砍。可弃衣服都被砍烂不说,屁股上还中了一刀,血都把袜子染了。可弃气疯了,跑到哥哥那里去告状,大器却不理他,可弃只好灰溜溜的走了。不知在什么地方凑合了一夜,天亮又跑到哥哥家去告状。哥哥还是不理他,他只好跪在地上跟嫂嫂求情,让她帮自己说说好话。云氏拗不过他,便去找侯女说情,可是侯女却坚决不原谅。可弃更加生气了,扬言要去杀了她。大器还是一脸漠然,一个字也不说。可弃气的一下蹦起来,拿着刀就往家奔去。嫂嫂有些害怕,想要去拦住他。但是大器给她使了个眼色,不让她去追。等可弃走远,大器才说道:“他就是在这里做做样子罢了,他肯定不敢回家。”

于是派人偷偷地跟上去查看,没想到可弃还真就进了家门。仆人回来禀报之后,大器也有些担心,急忙起身要去,结果还没出门,就看到可弃垂头丧气的又回来了。原来可弃进去家门之时,侯女正在哄孩子。看到他来了,把孩子往床上一扔,抄起菜刀就迎了上去。可弃吓坏了,掉头就跑,侯女一直把他撵出家门才回屋。其实大器已经猜到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了,但还是故意问他:“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把媳妇杀了?你刀上怎么没有血?”

可弃又羞又恼,说不出话来,只是蹲在墙角哭,眼睛都哭肿了。大器有些可怜他,只好亲自领着他回去帮他求情,侯女这才肯放他一马。等大器一走,侯女就罚可弃跪着,还让他立下重誓,才拿瓦盆盛了点饭给他吃。从此之后,可弃还真就改邪归正了。侯女把家打理的也很好,日子渐渐过得富裕起来,可弃倒是坐享其成了。等他将近七十岁的时候,已是子孙满堂。侯女有时还会捋着他的白胡子,让他跪地爬着走。浦老先生点评道:悍妻妒妇,这要是摊上一个,那就如同骨头上长了疮一样,让人痛不欲生,恐怕只有死了才能解脱,这可算得上是剧毒了!但是像砒霜和附子这样的天下最毒之物,倘若是使用得当,虽然一开始确实让人有些痛苦,但最后倒也能够治好顽疾。这功效,就算是人参、茯苓也比不上啊。如果不是仙人早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又怎么敢把毒药留给子孙后代啊!还有个故事,是说章丘有一位孝廉李善迁。年轻时候是风流倜傥、玩世不恭,尤其对于音律词曲的十分精通。他有两个哥哥都在会试时名列甲榜,这让他更加的放荡不羁。后来他娶了夫人谢氏,对他稍加管制,他干脆离家出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三年。家人到处找,最后终于打听到他在临清的一家妓院中。上门一看,他正向南而坐,有十几位年轻的歌妓左右侍奉,原来都是为了学习音律而将他拜为了老师。家人逼他回家,临走之时,他带了好多装衣服的大箱子,都是那些歌妓送给他的。到家之后,谢氏便将他单独关在一间屋中,屋子里全是书,也只有书。谢氏还把一根长绳子拴在他的床脚上,另一头从窗户穿出,拴上一个大铃铛,挂在厨房中。李善迁有什么需要就踩那绳子,铃铛一响,家人就去看他需要什么。谢氏还亲自开了个典当行,垂帘坐镇,亲自给货品估价。她左手打算盘,右手记账,用一位老仆人跑腿,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很快家中就富裕起来。只是因为丈夫没有功名,所以在她两位嫂嫂面前还是有些抬不起头。好在把李善迁关了三年之后,他也终于考过了会试,谢氏这才高兴的说道:“兄弟三人如同三颗鸡蛋,却只孵出了两颗,我以为你就是个坏蛋了,好在如今你终于出息了。”

还有一位进士耿崧生,也是章丘人。他夫人夜间点灯纺织,就让他在旁边读书。纺线不结束,读书不能停。耿崧生招待朋友的时候,夫人就在里屋偷听。若是来谈文论章的,那她就给他们沏茶倒水;如果是来闲聊说笑的,那她就一顿臭骂给赶出去。崧生每次考试若是考个平平庸庸,都不敢进屋。只有考个超等,夫人才会笑脸相迎。他做私塾先生挣的钱,也都如数上交,一分钱也不敢私藏。所以东家给他点馈赠时候,他总是计算的详详细细。别人时常拿这个嘲笑他,却不知道他报账有多么的困难。后来老丈人让他教自己内弟,当年就考进了洲学,老丈人给了他十两银子做谢礼,耿崧生只敢把钱匣子收下,把钱退了回去。夫人知道后说道:“他虽然是至亲,但是你教书又是为了什么?”

之后逼着他去把钱要回来交给自己。耿崧生没敢违背夫人,但是心里始终觉得很愧疚,暗中想着要把钱还给老丈人。于是他把挣来的教书钱,都偷偷的留下一点点再交给夫人。就这样攒了两年多,也攒了一些钱。有一夜他忽然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他:“明天你去爬山吧,这样银子就能攒够了。”

他还就信了,第二天找了个山爬到顶,果然捡了些银子,数目正好是他还缺的那些,于是他就都拿去还给了老丈人。后来他考中了进士,夫人依然对他很严苛。耿崧生问夫人:“如今我已经做了官,你为何还要这样对我?”

夫人说道:“俗话说:‘水涨则船亦高’。即便你做到宰相,你就能算是老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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