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双手抱胸,没有说任何话。卖棺材的又取出腰间的烟袋开始巴巴的抽烟。他在等。等白玉堂的证明。可是白玉堂如何证明?卖棺材的似乎并不着急,他焦黄牙齿的嘴里吐着白雾般的浓烟,歪着脑袋看着棺材铺外暗沉沉的天。无星,无月。实在是个杀人的好时候。白玉棠必须杀人。夜晚的春风已经开始有些温暖的感觉,白玉堂身披着暖风,静静伫立在棺材铺里。他也在等,他在等卖棺材的相信他。他只差这一步!可是往往最后一步都会有一些的磨难。白玉堂不急。他已没有必要着急。屋内如豆的灯火忽明忽暗,火苗在微风中跳跃的像是一个舞者,光亮与阴暗交替地叠在三个人的脸上。不,是四个人。屋内又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怪人。怪人头发蓬乱,衣衫褴褛。他的手被一顶马兰坡大草帽盖住,是左手。怪人就坐在屋内的一角,谁也没有见到他什么时候进来。他就好像忽然从地下冒出,又好像早已等在棺材铺中。白玉堂笑了,张左一。张左一果然来了。他还记得他上午问刘一手:“我想知道权利帮如今来了多少人,在洛阳。”
他还记得上午刘一手回答他:“我只知道还有两个,一个六指神魔,一个无名神魔。”
两人在哪?刘一手不知道。白玉堂更不知道。但白玉堂知道有个地方他们会去。所以白玉堂来到了棺材铺。张左一已经来了。白玉堂的表面上仍旧平静似水,可是他的心里呢?他的心里绝不平静!没有谁能对上六指神魔仍能镇定如初,就连白玉堂也不行。但没有人能看出白玉堂的紧张,他已练就了一个本领,无论心里怎样,他的表面永远一个模样。只有别人捉摸不透,他才有机会。这是他这一年里学到的唯一一件事。但也是最管用的事。张左一就坐在屋角。这已是白玉堂第三次与他对上。张左一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他的左手仍盖在那顶破旧的马兰坡大草帽下,他的左手只有一个中指,在斗室里的时候白玉堂就已经看过。一只只有一根中指的左手,能杀人么?白玉堂很想知道。大道已经站起,他的姿势已经无懈可击。进可攻,退可守。白玉堂仍旧随随便便的站在原地,似乎没有一点异动。卖棺材的还在巴巴地抽着烟,棺材铺内烟雾缭绕。张左一已经站起,走近。立在白玉堂的面前。他面前的年轻乞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脸上的一条疤。他的脸上尚带着笑,加上那条长长的疤,显得说不出的诡异之美。张左一很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他对她很感兴趣。没有一个人可以对位自己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通常这样的人只有两种。要么是白痴,要么是高手。白玉堂看起来绝不像白痴。所以张左一很想知道白玉堂的斤两。白玉堂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张左一的嘴牢牢地闭着,他本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他清楚自己的责任和工作,他只是帮助的开路先锋。他的工作只有一个。——杀人。他也是一个杀手。一个优秀的杀手。通常一个杀手碰上另一个杀手总会撞出不少的火花。所以卖棺材的已经很有兴趣的盯着这两个人。白玉堂终于有人可杀。但却不幸,遇上了另一个杀手。大道站在白玉堂的身侧,出神地望着白玉堂,从白玉堂耳后的汗迹中他已能感知到面前这个人的能量。他很佩服白玉堂,因为他还能笑得出来。白玉堂脸上的笑始终挂在脸上,似乎是个乐观开朗的青年。又似乎,是一个已经死透了的人。——他的脸已经有些僵。大道的剑仍悬在腰间,就像一柄顽铁,没有锋利,没有剑鞘。他的姿势随着身体的倾斜发生了改变。他已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守势。所以立刻有人动了!大道双目盯着张左一,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但当他已经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感觉到了——杀气!杀气不是来自白玉堂,也不是来自张左一。而是来自————卖棺材的人!卖棺材的手里的烟枪已经不再仅仅是烟枪,更像是一把刀,一柄剑,一尺判官笔!疾,狠,准!大道凭借多年生死相拼的直觉,终于硬生生地平移一步!但已经来不及!烟枪插进了大道的左肋下!大道的眼神变了!他已变得因痛苦而扭曲!殷红的血从大道的左肋滴下,染红了大道干净的破烂衣衫。卖棺材的笑了,露出焦黄发黑的牙齿。白玉堂的脸变了!虽然他竭力空中脸部的表情,但也绝对架不住如此突然的事变。他的表情依旧挂着笑容,但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只一瞬间,他立刻恢复了震惊。但这一瞬间已足够。对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来说,足够。所以张左一立刻动了。他抽出了草帽里的左手,像一只大雕,扑了过来。只有一个真正的杀手才懂得抓住时机,哪怕只有一瞬间,对他们来说,已经足矣。张左一的身躯张开,他的左手直指白玉堂的喉咙。在他的眼里,白玉堂已经变成了一只小鸡。随时任他宰割的小鸡。只有一根中指的苍白左手笼罩了方丈之间,白玉堂只觉得四处都是手。张左一的手。张左一只有一根中指的手。他无路可走,所以他立刻后退。棺材铺原本就十分狭小,这一退,只退了五步。五步之后,白玉堂就摸到了墙。坚硬结识的墙。冷冰冰的墙。棺材铺里的墙,岂不是又冷又硬?张左一的手欺身而上,根本不留一丝活路。白玉堂根本已经无路可走。白玉堂看来只有等死。看来白玉堂也只有死。张左一终于笑了。他从进了铺子到现在,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需要说话,他只知道一件事————杀了这个乞丐。是谁给他的命令?是谁给他的信息?没有人知道。因为张左一根本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需要说话,因为白玉堂已死。只要他要杀他,就算是神仙都救不了他。现在大道受伤,没有人能就他。他们先突袭大道,断了白玉堂的后路,也扰乱了白玉堂的神经。大道受伤,白玉堂心乱。就给了张左一机会。必杀的机会!他懂得把握机会,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所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他的手还是那么干燥而稳定。现在大道和白玉堂都快死了。一切都像计划中那样顺利。张左一怎么可能不笑?白玉堂身子贴墙,已经避无可避。所以他立刻做了一件事————他揉身上前,像张左一冲了过去。张左一的笑僵在了脸上,这么多年来,尚未有一人敢在他发招的时候上前。白玉堂的目标只有一个:张左一的右手!他实在没有机会去与张左一的左手硬碰硬,所以他在瞬息之间立刻决定:攻他的右手!张左一的右手垂在身侧,隐秘在褴褛的袖子里。他的右手和左手一样的苍白。但白玉堂知道,右手就是张左一的弱点。张左一的脸立刻开始变色,因为白玉堂的左手已经握住一柄短刀,迅速地攻向他的右手。他实在很佩服他,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出他的破绽,并立刻攻之。乞丐很年轻,临敌经验绝对不如自己。但他也绝对冷静,绝对聪明。他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找到对方的弱点,这一点,就鲜有人能及。张左一的右手从未杀人,甚至连鸡都没有杀过。他自己清楚,他的右手已经多年未握刀。乞丐绝对算得上是平生劲敌,若能在一招之内攻向他的缺点,绝对有可能扭转整个局势!张左一的心已经沉下去,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立刻杀了乞丐!这个人若能存活于世,以后他的命一定桑在这个人的手里。白玉堂的进攻似乎很有效。他只是打了一个赌。现在他知道他赌对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张左一变色的脸。他选择左手攻击,并不是因为他惯用左手,而是他的左对着张左一的右,他能立刻攻上去,绝不用像右手一般绕过半身身子,经过张左一的左手。或许用手的力量、准度以及稳定更高,但时间已经来不及。生死之间,仅在一个念头。呼吸之间,或许决定胜败。他的选择是对的,他的选择像是向来都很有效。但他没有察觉,这时候的张左一,嘴角上又挂上了笑容。杀人前兴奋的笑容。张左一没有想到,乞丐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极为有限的决定。但张左一却似乎更加有信心,他的左手更加稳定,更加迅速,也更加有力量。因为白玉堂看似有效地进攻,其实已经给他自己宣判了死刑。张左一最恐怖的不是他的左手,而是他的右手!他的右手从未杀过人,只是因为他的左手已经足够要一个人的命!他的右手从未杀过鸡,只是因为杀人的手从来不去杀鸡,这是对杀手自己本身的亵渎。——杀人,原本就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他的右手已经多年未握刀,只是因为他已不用再握到。白玉堂的选择,无疑是加速他前往地狱的时间。白玉堂的进攻似乎很有效。他只是打了一个赌。现在他知道他赌对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张左一变色的脸。他选择左手攻击,并不是因为他惯用左手,而是他的左对着张左一的右,他能立刻攻上去,绝不用像右手一般绕过半身身子,经过张左一的左手。或许用手的力量、准度以及稳定更高,但时间已经来不及。生死之间,仅在一个念头。呼吸之间,或许决定胜败。他的选择是对的,他的选择像是向来都很有效。但他没有察觉,这时候的张左一,嘴角上又挂上了笑容。杀人前兴奋的笑容。张左一没有想到,乞丐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极为有限的决定。但张左一却似乎更加有信心,他的左手更加稳定,更加迅速,也更加有力量。因为白玉堂看似有效地进攻,其实已经给他自己宣判了死刑。张左一最恐怖的不是他的左手,而是他的右手!他的右手从未杀过人,只是因为他的左手已经足够要一个人的命!他的右手从未杀过鸡,只是因为杀人的手从来不去杀鸡,这是对杀手自己本身的亵渎。——杀人,原本就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他的右手已经多年未握刀,只是因为他已不用再握到。白玉堂的选择,无疑是加速他前往地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