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五八年快过年的时候,秋生也差一点被打了楠竹杈。那天早上秋生去工地挑了十来担土后便觉得肚痛难忍,便向夏生说道:“哥,今天不晓得是呷坏了什么东西还是怎么的,我回趟屋里找些肚痛药呷呷看好些吗?”
夏生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秋生,头瞥向远处刘副书记那边,小声说道:“你快些回来,上头催得急,人都会逼疯的。”
秋生回到家中上了趟茅厕,没有拉稀,拉完后肚子仍隐隐作痛。他试着按了按腹部,又翻了几片有贵肚痛时吃剩下的药,坐了一会觉得好了一点,便打算回工地做事。刚走到半路,远远的听见夏生与人吵架了,旁边乱乱纷纷有人劝和着。秋生一见忙快步小跑了过去,只见好几个人分别拽住夏生与胡满生两个。胡满生使劲挣脱,向夏生冲过去想打人呢,口中还胡咧着:“桂夏生你个屄崽仔,以前你当社长威风,我怕你,而今你开除工作开除党籍哒,也就是个队长跟我一样的,今天看老子弄不死你!你包屁你老弟偷懒耍去哒,讲你二句,你还反了天哒!我告诉你,你偷我二嫂的事还冒跟你算帐呢,今朝旧帐新帐一起还!!”
夏生气得满面通红,也努力挣扎着向他冲过去,口中还击道:“胡满生你是我的崽,今天你早上呷的屎,满嘴喷粪啊!我行得稳坐得正,你咬我个冉毛毬!!”
这时刘副书记听到争吵匆忙赶了过来,大声叱道:“你们还是队长呢,像话吗?吵么子吵!都给我停下来,看你哪个敢呲毛?!”
夏生与胡满生见到刘副书记发火了,便都消停下来。这时胡满生对刘副书记告起了状,“桂夏生作为队长,徇私让桂秋生回屋躺着睡大觉,让我们大家伙做牛背犁!我讲了他一句他还骂我放狗屁!”
夏生正要辩解,秋生忙拦着对刘副书记说道:“刘书记,这胡满生是挟私打击报复!刚才我是肚痛回屋里上了个茅厕呷了片药,我哥晓都不晓得,关他么子事呢?”
夏生见秋生这么一说,就不好再作声了。刘副书记望了望秋生他们几个一眼,皱着眉头对秋生说道:“桂秋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肚痛为么子不打个报告给桂队长,真的属实桂队长报告一下我还是会同意的!你私自回屋不经批报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今天中午呷饭开个会检讨一下思想!”
当时秋生不晓得犯了那门子的疯,冲口还了句:“刘书记,人有三急,肚痛屙泡屎尿也要做检讨,这是犯哪门子的纪律?!”
那刘副书记还没开口,旁边的胡满生在旁起哄拱火了,“刘书记,这桂家弟兄也太不把你书记放眼里哒,我们讲不得,你也讲不得的,干脆人人回屋抽根烟歇一顿再来就好哒!”
秋生一见胡满生在旁扇着阴风,便气不打一出的冲胡满生咆哮起来:“你个尖脑壳,要你在旁边放么子屁!”
当下两人便大吵起来,坝上坝下的人们都拥了上来,刘副书记这时面上挂不住,恼了!冲周汉兵几个吼道:“这桂秋生也太无法无天了,不打顿背心是不晓得东南西北的!”
胡满生一听来了劲,便吆喝起来:“周汉兵,快些拿楠竹条来,惩下他的威风!”
这时旁边易政柱见了事风不对,早去叫了丁香赶了过来。丁香赶来时秋生已被胡满生他们几个扭住按在地上,周汉兵去拿楠竹条去了,夏生站一旁干着急却没有一点办法。丁香与易政柱一路赶来已经晓得事情缘故,她一把拦在秋生面前,对刘副书记说:“书记,我屋里男人在工地几个月哒,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吗?今天你书记要是执意要打背心,你打我就是的!我男人家有病不舒服不经打,免得像唐有光一样不打死也会吓死的!”
刘副书记听到唐有光三个字顿时像被蜂蛰了似的,思考了一会便说道:“嫂子,不是我故意针对他,他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夏生见刘副书记语气和缓些时,连忙说道:“刘书记,今天是桂秋生不对,今夜里我组织全队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写一份深刻检讨交给刘书记亲自道歉!”
秋生挣扎了一下还想辨解几句,丁香劈头给了他一巴掌,“你还不谢谢刘书记晓得错哒?!”
秋生一见这阵势便软了下来,说道:“刘书记,我不打报告是不对,只是我今天确实肚痛得很。加上胡满生一旁乱说,气上来了乱讲的,回头我做个检讨给你!”
刘副书记见秋生服了软,他面子也足了,便冲胡满生几个说道:“松开,他既然晓得错哒,认识了思想,就给他个机会!”
这时胡满生听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悻悻的走开了,这时周汉兵早扔掉了手中的楠竹条。自那后,秋生经常闹起了肚痛的毛病。到五九年四五月间时隔个三五天便发作一回,看过几次乡村赤脚医生愈治愈厉害,有时痛得连工都上不了哒。这样一来误工不算,还摊上了医药费,加上五八年以来大吃大喝,队上粮食呷得所剩无多。到五九年时开始限量供应粮食,标准是大人四两,小孩二两,还是十六两一市斤的老称。大人四两都饿得咕咕叫,半大的孩子二两正在长身体更是受不了。丁香三崽一女还有婆婆年迈要供养,秋生又病痛在身,日子日渐艰难。自此后秋生脾气日渐暴燥易怒,近二十年来的恩爱夫妻也开始经常为一点点小事拌嘴吵起了架。丁香心疼理解秋生,处处让着他。丁香懂些医理,便用在娘家时同奶奶学的草药方子挖了些降肝火的药,呷了一个多月后仍然起色不大。五九年阴历七月半,丁香打发有福上街按赤脚医生开的药方给秋生买些中药回来煎着喝。有福上街买好药后便回了家。回到半路天上飞了几滴雨,这时才发现新买的斗笠忘了戴,便连忙赶回了药铺找寻。这时人来人往的早让人戴起走了,有福一路忐忑不安的回到了家中。秋生本就身体不好,已个来月做不了么子事了,一听有福还弄丢了新斗笠,这时心情更坏了,便冲有福吼道:“死人还守副棺木,你戴脑壳上的斗笠都守不住,明朝你不要上学哒,替我上工得啦!”
当时有福心中愧疚又心痛新斗笠便流下了泪,这时旁边的丁香一把拽过有福,冲秋生埋怨道:“你这几个月来呷哒火枪药,拿堂客出气还不够,还拿崽女撒火?!丢个烂斗笠你至于发咕大的无名火吗?!”
秋生正在气头上,回头又冲丁香吼了起来,“都是你惯坏了,早晚要饿死讨饭的!”
看着病怏怏的秋生,丁香眼中噙着泪,拉着有福走了。秋生晓得自己发脾气过了火,本想解释缓和一下,但丁香却十多天赌气都不同他说话。绪宗来家里邀约丁香外去打棕绳,丁香招呼不打便出了门。秋生自与丁香呕气后,也后悔不已。没有丁香在家的日子,他百无聊赖,自我感觉时日无多,便想做点什么,留点什么给丁香娘崽。思来想去,东瞅西望,他终于打上了自家屋堂那棵蓄了不知多少春秋的枫树。他寻思,若砍了这树,起码能整个几十担柴块,丁香娘崽烧个几个月不成问题了。说干就干,那几日身体似乎好些。他扛个斧头,乒乒砍将起来。那树也太大了,冠盖如云,树干三人都合抱不过来。秋生砍累了歇歇,闲了又砍,几天下来,那树已砍了一个可钻进一个孩童的囗子,只剩下中间十余寸还连着,砍下的木屑都有二三担细柴火,树却仍巍然不倒。秋生接着又砍了一天,快黄昏时,那树似乎摇动了一下。秋生忙着察看时,春生正好路过,他有些责备的说道:“三老弟,那树砍不得的,那树几百年哒,招你惹你……”话音未落,那树咔嚓响了一下,遮天蔽日乌压压的径直朝秋生方向扑了过来。那树也倒的怪,明明砍的口子是应该向秋生反方向倒的,却偏偏冲着秋生过来。他卒不及防,后退跳将下去,就势躺倒地下。还好那里是个坎堤凹口,树没砸中人,树枝树叶压住了秋生。春生吓坏了,连忙上前察看帮忙,好半天才把秋生弄了出来。还好人无大痒,只是又累又惊吓,秋生爬不起来了。那日恰巧丁香回了家,得讯后小跑着赶了过来,又是气又是心疼的骂道:“你个砍脑壳的,古树都有灵气,你砍它搞么子……”虽招了丁香一顿骂,秋生心里却是暖呵呵的,自此两人又重归于好。枫树后来劈成了柴火,秋生过世后有福兄弟一刀一斧弄了好几个月。树蔸太深,有福兄弟弄不了,送给春生挖掉的,劈碎有一二十担干柴。夏生晓得秋生家困境,一天夜里便对胡桂娥说道:“桂娥啊,秋生他身体不好,三四个崽女平时每日张口都要呷的,我们只有两个大人,平时嘴里余二口给邹龙寒香一口呷的,邹龙还才断奶呢!要不娘那份口粮只要秋生他们出三分之一,你看要得吗?唉,这日子赶上国民党灾荒年哒!”
胡桂娥听了,有些不悦抱怨起来:“平日你娘骂我鸡婆子跑野,野蛋子都不会生一个!老弟嫂是能生,而今冒得呷就好哒,你娘不多省口呷的给他们?!”
夏生沉默没有吭声,胡桂娥一见便晓得勾到了夏生的心事讲错了话,忙安慰道:“男人家,莫生气,我也就看你娘平时太偏心了,兄弟间要帮还是要帮的!我晓得我来哒一年多还冒给你生个一儿半女你心里慌,要不干脆把丽妹几带过来带。反正丽妹几来住过二三回了,和你合得来,你比谌永年那呆木头还对她好,丽妹几都喊你继父了。说不定丽妹几一来,我们就像母鸡抱引窝蛋一样来年就有亲生崽女哒,要得吗?”
夏生默默听完,沉默一会后说道:“要得的,这样你也放心,屋里也热闹些。”
十多天后,胡桂娥在谌永年家生的女儿谌丽华来了,她小有福二岁,夏生待她如同己出。不久后在胡桂娥授意下丽华改囗叫了夏生爹爹,叫丁香婆婆奶奶。但丁香婆婆却对这个忽至而来的孙女内心深处是有些不待见的,只是碍于夏生夫妇均四十几岁的年纪了,晓不晓得有冒得生都是个问题的情况下只好接纳了她,只是待她与亲生孙女寒香还是不一样的。胡桂娥看出了婆婆心思,私下教丽华凡事小心,不要惹奶奶生气。丽华自她爹娘离婚后日子过得不好,她亲爹有些不如意便因为胡桂娥的事迁怒于她拿她出气,年纪不大便有了察言观色投机纳好的心机,慢慢也懂了在这新家的相处之道。五九年的安化先是在春夏时节大水山洪频发,后来到六月后又迎来了大旱灾。当时夏生他们当队长的忙得焦头烂额,先是组织社员人工吊水抢救已龟裂的稻田。后来小溪坑,水塘都已取不了水了,公社配发了柴油机轮流支援各个生产队从小河里抽起了水。夏生带了人为了争抢柴油机还与唐耀祖九队的人差点动起了手。后来还是桂顺鉴及时报告了大队支书陈新运,才及时制止这场差点酿成冲突的事件。到禾苗打苞时节,小河里的水也见底了露出了河床石板,千百年从未干涸过的好些水井都不冒水了,人畜喝水都要去低洼的六、七队担水,形势一天天恶化。当时陈支书眼都红了,干裂的嘴唇如同龟裂的稻田,他奔上奔下,上面要公社支持更多的柴油与柴油机,下面组织各队队长开会协调如何统筹从外村大河里引水。经过连续一天一夜的激烈争吵讨论下各队终于达成共识,先用公社支援的三台大功率柴油机接替抽水至十队的大塘里,然后再机动柴油机按田亩数平均轮流给各个生产队按小时抽水。散会时累了无数个日夜的陈支书,起身时头一黑跌倒在地。当时慌得一众队长打扇的打扇,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一会陈支书才缓过劲来。陈支书幽幽回转过来后,张了张迷糊的眼,看到围了一圈的队长们,他扯起嘶哑的嗓子吼道:“老子还冒死,守哒我就有哒水吗?!快些去大河里找个水深的坑,到时要不能只能抽河卵石哒!”
众队长看到陈支书没了事都放下了心,便分头计划去实施抽水事宜。丁香代替生病的秋生参加了抽水工作,同男人们一起抬柴油机拉水管,累得晚上一沾床就沉沉睡了过去。有病的秋生甚是心疼,瞅着劳累一天沉睡过去的丁香,他颤抖着捋了捋她那已枯黄失色的头发,落泪了。一个月后,抗旱工作胜利结束。因为丁香工作突出,公社书记通报表扬,说古时花木兰代父出征,她是代夫出征,了不起!后来评奖时,村里授于丁香三八红旗手荣誉,表彰她为集体做出的不凡贡献。改革开放后,丁香那代人辛苦修建的渠道荒废了,茅草个多人深。丁香甚是心疼,逢人便说,那时候我们披星戴月,冬天脚踩冰窖子,饿着肚皮勒紧裤腰带,累死累活才修成。到你们这代人倒好,说废了就废了,造孽啊!尽管夏生丁香他们尽了一切可能的手段,那年仍只保住了六成多的水田,大片大片已打苞或抽了二三成穗的禾苗像火烧了似的一片枯红,后来各队割了那些禾苗储存起来当了牛羊的饲料。收割那些禾苗时,人们偷偷把已抽了穗灌了一点稻浆的干瘪的稻谷放嘴里嚼了一遍才堆成了稻草垛。一到晚上,又有大人小孩偷偷来嚼过的稻草中找寻遗漏的谷粒再嚼上一遍。春生家显祖就带着有福他们一大群孩子来过好多回。有一回寒香找遍了稻草穗也没寻到一粒谷粒,失忘中无意嚼了一下刚收割不久的禾苗茎,禾杆清香中透着一丝甜味。于是她对有福说:“大哥,这杆杆甜甜的,像黄丝茅根一样好呷呢!”
众小孩听了,也试着找那些青嫩些的禾苗茎嚼了起来,把那些堆好的稻草垛翻得乱七八糟。远处的易政柱看到他们刚堆好的草堆翻个稀散,便吼了起来:“你们这些细伢几玩得冒得名堂,稻草都让你们耍得稀散的,告诉队长罚你们冒得夜饭呷!”
当时显祖他们听到,便一哄而散跑了。剩下年纪小的寒香吓得一边拿着嚼过的稻茎,一边哭了起来。当赶过来的大人们看到寒香手里紧紧攥着的已嚼过的青嫩稻苗的时候,大家默然了。丁香听到寒香哭声,以为是小孩子们打架闹的,忙赶了过来。她刚想开口斥骂,旁边的桂丁娥忙劝慰道:“莫骂她,莫吓哒她!唉,这是么子世道啊。”
丁香一看明白过来,没有吱声一把抱起寒香低着头回了家。 回的路上眼泪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滴在了寒香肩上。寒香见到丁香流泪,怯怯的小声说道:“妈,我再也不同显祖哥他们来翻稻草哒,你莫哭。”
丁香没有应声,泪水迎风倾泻而下。五九年下半年开始的饥荒开始漫延全国,连出外讨米的路也彻底堵死了。土里的白菜根,各种野菜早给人们清过一遍又一遍,芭蕉蕊枇杷皮都成了裹腹之物。有人吃起了观音土,那玩意细腻耐事,呷上一顿够饱一天。只是那东西吃多了拉不出屎,邻村有一个人吃多了肚子胀得像个鼓,后来活活憋死了。人们面带菜色,好多人都浮肿起来,有传言其它地方都饿死了人。秋生的病时好时坏,肚子肿胀得像怀了五六个月胎的妇女一样。丁香给他挖了不少的草药,还上过公社卫生院看过,医生讲秋生已经是肝硬化了,病情不容乐观。在那个缺医少药连饭都呷不饱的年代,这种病死亡率等同于现在的癌症晚期。为了秋生,丁香偷偷给藏了起来的观音菩萨祷告还过愿,虔诚的供茶礼拜过,尽管那个年代搞封建迷信是要冒风险的。虽如此,秋生仍抱病出些工做些事,只是评工分时队上一些人有意见了。说秋生干的都是些女人活,只能评个七分工——那个年代,评工分时为了一个两个工分大家争得头破血流的事都时有发生。夏生当队长的也冒得办法,后来看弟弟一家实在撑不住了,才咬牙豁出面子为秋生争取到了评个八分工。因为这事,会计易桂云他们兄弟还满肚子不服气呢,会上公开反对,私底下说东说西。好在多数人看在平日丁香他们本分勤快,支持同情的占了多数,几番讨论开会才勉强过关。中秋时绪宗兴冲冲找到丁香,说王梓阳在云峰公社当了书记,前些日子对他说公社要一批棕绳请了他去,并偷偷讲工钱可以用粮票代替。那个年代,粮票是个稀罕物,只有梓阳他们非农业人口才能凭粮票购粮。丁香她们农民是靠工分吃饭的,挣的粮票,绪宗讲梓阳可想办法折成食品粮食给他们。如果丁香能够去,就可以多挣口呷的,孩子们也不至于饿肚子。这时丁香又怀孕了,看了看全家老小,对秋生说道:“秋哥,我去做二个月事,你管好家中老小。自已有病能少做就少做些,工分少些不同他们争,跟哥哥讲七分就七分,有我呢!”
秋生一脸愧色,对绪宗说道:“大哥,我这身子骨拖累丁香了,不晓得明年还能呷得饭吗?只是以后丁香就苦了,拖着几个崽女,肚里还有一个呢!”
绪宗看着腊黄肿胀得不成人形的秋生,心中不忍,忙安慰道:“秋生,冒得事的,丁香出去挣些呷的回来,营养上来了就会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丁香随绪宗去了云峰公社。梓阳见到丁香很是热情,还像儿时一样叫着满姑——“满姑,当年要不是你和姥妈去五雷洞给我父子俩送口呷的,说一定我现在都冒得命哒!以后你要常来公社,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你就当我这里自己家一样,不要见外就好!”
梓阳媳妇是个中学老师,人白白净净很斯文,她也同梓阳一样一口一句满姑满姑的叫。当天梓阳堂客还从公社食堂弄了好多好多的包子油条回了家,自己在家里熬了一大锅放了绿豆红枣的粥。那晚绪宗兄妹大半年来第一回呷了一顿饱饭,只是丁香呷的时候想起了家中饥肠辘辘的秋生有福他们几个。第三十一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