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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火烧孟津(1 / 1)

洛阳的日子一成不变,表面上太平盛世,背地里算计不休。

从夏入秋,雨一直下个不停。

这时的刘寿已经被袁绍拉入局中,自然不能使其所谋轻易得逞。

于是一边劝说何进只诛首恶,这正合何进之意,二人频频会面;另一边刘寿又想尝试分化一下此时为了保命而紧密结合的宦官集团,减一减何进的压力。

荀攸见此便劝说:“宦官抗袁绍而共求生,其力专一。将军若再迫之,其力更专,则难图也。”

刘寿执意想分而化之,觉得这群各有心思的宦官怎么可能是铁板一块呢?于是在朝会上弹劾赵忠,而且是仅针对赵忠一人。

刘寿翻出一桩十二年前的旧账,弹劾其曾经为报复族兄赵苞之死而迫害忠臣良将。

证据俨然,朝会皆言赵忠有罪。而最终却以何太后之言收尾:“赵忠侍奉先帝二十年,虽偶有失虑,宜夺情从轻处置。”

随后赵忠就向何太后进言,说应该让刘寿交出兵权回国。

黄门侍郎荀彧传递了消息给荀攸,荀攸又告知了刘寿,总算在事态严重之前先得了消息。只是如何化解却有些难办。

刘寿谓荀攸道:“不用君言至是。”

荀攸对曰:“若急之,其类势必相救;不如缓以待之,可诱而致也。”

刘寿别无他法,只好听从,生平第一次动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解决问题:跟十常侍中的郭胜暗中沟通,收其贿赂,表态要合力遏制袁绍,这才化解了此事。

至此,刘寿深刻地意识到,在这种以人治国而非法治的时代,除了自己乾纲独断,再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改变这个四百年的汉皇朝了。

——古人英杰之所以常出造反之类的豪言,不是说他们的野心比今人更大,实在是在某些时期,全天下就只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一展抱负,别人哪怕是所谓的权贵,也无能匡正。

刘寿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慢慢滋长出来。

想来曹操、袁绍这些人,比他更早就接近了权力中心,又不像他有灵帝支持庇护,野心觉醒得比他刘寿还要早一步吧?

刘寿不再劝何进在太后与袁氏之间居中调和了…

就让何进自己从两种极端里面选一个走下去吧。

刘寿如此想着。

再看整个洛阳朝廷,仿佛有什么变了,又似乎什么也没变。

而就在不经意间,那引发大乱的最后一根稻草,轻轻落了下来。

七月里,舞阳君与何苗一起向何太后进言:“大将军专杀左右,擅权以弱社稷,恐怕会夺权而轻陛下,有梁冀、窦武之嫌。”

何进有没有此心无人可知。但是东汉被大将军操控的幼帝确实不少,梁冀为一句跋扈将军而毒死质帝的故事也常常被宦官提起。

何太后身边亲眷近臣日日都这般劝说,终于惹得她的爱子之心发作了。

她召何进入宫,令何进分出宫中禁卫,还给宦官。

这就触及了何进最敏感的兵权。

人在安逸时都爱犹犹豫豫,在自身遭到威胁时则容易冲动。何进得知太后要分他的兵权之后明显地慌了,回府就找袁绍商议对策。

而袁绍早就等着他这一问,施施然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谋划:

“多召四方猛将及诸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胁太后。”

而何进答应了!

遂召前将军董卓屯关中上林苑,又使府掾泰山王匡东发其郡强弩,并召东郡太守桥瑁屯城皋。

这四路当中,董卓年轻时曾为时任司徒的袁隗府掾,王匡、桥瑁也一样,不是袁氏故吏,就是经袁氏所举入仕。

袁绍拿着盖有大将军印的文书,快步下堂,便要去传令。

何进的主簿陈琳正好路过,见袁绍满面喜色,拦住问道:“本初,何喜之有?”

袁绍笑道:“大将军要召四方豪杰入京,兵谏太后,必能诛除阉党!”说罢一拱手,便跑出去发令。

陈琳大惊失色,急入何进堂上,谏曰:“谚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可以诈立乎?

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何必委释利器,更征外助?大兵聚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

何进只觉得陈琳此言十分不中听,心烦意乱地让他出去了。

陈琳找到典军校尉曹操,曹操闻言也是大惊,赶忙拉着陈琳跑回何进府上劝谏。

无奈好说歹说,何进只是不听。

曹操叹息而去,私下与好友道:“沐猴而冠带,为乱魁者猿也!”

——前骂何进,后骂袁绍。

而被曹操骂的这两人丝毫不知,正在热火朝天地计划着“兵谏”的事宜。

这几路外兵,董卓大军在河东,桥瑁在兖州东郡,传信这两处再搬师估计得半个月。王匡返回家乡泰山郡征兵,再回来也得要月余。

此时得到了消息的尚书卢植、侍御史郑泰都来苦劝何进。卢植曾在黄巾起义时领兵,更是深知董卓是个什么货色。一劝不成,又急急拉着刘寿同去劝何进。

刘寿本来没想真劝,想着等何进自己走向绝路就完事了。

结果见真见到何进油盐不进、愚不可及之态,实在忍不住说了大实话:“你召外兵以胁太后,纵然事成,也不过是尽诛了宦官,而太后受此威迫,岂会与你亲善如前?此时撤令,时尤未晚。你快醒醒吧!”

何进心里也明白,此令一下,他就没有退路了。太后真的会认为他有梁冀、窦武之嫌而打压他。

刘寿见何进不语,一鼓作气又劝:“你为元舅,与皇帝、太后本是骨肉之亲。如今就为了宦官,闹得权势相害,又致四方兵起,所图何来?”

也不知道袁绍怎么给何进洗脑的,何进大概是认为他此时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见刘寿这般质疑,何进恼羞成怒:“狂妄!黄口小儿,焉敢妄议我计?”

刘寿火气也上来了:“掌权不思持正,擅调外兵以诈太后,实幽王之举也!”

卢植赶紧上前安抚,何进气急又骂,刘寿也一句句地不依不饶。

堂外大将军府的王允、陈琳等人早被争吵声引了过来,一齐都进来劝,向来“善于纳谏”的何进才勉强安静下来。

卢植把刘寿拉走了,回去各自又发动了许多人,准备在朝会上一起劝谏,让何进收回调外兵之令。

何进与袁绍等不及了,便想立即行事。

正好眼下就有一路兵马,名义上不算何进部下,也能当作“外兵豪杰”来用。

——武猛都尉丁原,带着主簿吕布、和一些他在并州刺史任上的旧部兵马,就屯兵于洛阳城外。

何进便令丁原去火烧孟津,以威吓何太后。

当晚,熊熊烈火在孟津燃起。

孟津本是司隶最繁华的黄河渡口,两岸各有驿馆、旅店,河边上也有守兵的房屋。

丁原的人马到了孟津便是一顿乱杀,抢掠财物无数,然后才将这些建筑全部付之一炬。

大火逐渐蔓延,伸到水面上的浮桥全部燃烧起来,无数停泊的船只也被一并焚毁。

火光照到洛阳城中,已经宵禁的洛阳喧闹起来。

原本雨雾迷蒙的夜空被照得通红,光亮夹着灼热扑面而来,明明落在身上的是雨丝,却教人仿佛置身火海。

骠骑府众人齐聚在院中,皆担忧着孟津北岸自家军营的情况。

刘洪身为长史,当即请命:“我即带耿武、闵纯、赵浮、程涣出城,取道五社津去营中,如何?”

刘寿正有些意动,荀攸拱手一揖,建议道:“长史不必亲劳。军司马士孙瑞素有才谋、乐进骁果、韩浩谨慎,定能安稳军心。”说着,给刘寿使了个眼色。

刘寿会意,明白荀攸是让他趁此机会离开洛阳了。

京师将乱。

何进、袁绍、丁原他们在孟津放的这一把火,迟早要烧到洛阳城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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