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分外安静,首先与雷电海洋接触的是那根铜绿色手杖散发出的磅礴寒意。白蒙蒙的气息甫一与雷海接触,便将成片海洋坠落的趋势止住,一片片雷电结成冰晶状,而且还在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向后蔓延。下方的众多佛宗门徒涌出希望,也纷纷出手,将一快快雷电凝成的冰晶打碎,一时间天空美丽异常。可这样的平静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雷海的力量太过庞大,冰寒气息根本没有力量将其完全冰封。轰!!被冰冻的雷海瞬间炸裂,在后返无尽雷电的推动下以更加磅礴的威势向下坠落,其威势足以将这方世外岛屿整个从天地间抹除!七尊老此刻也乱了神色,哪怕是玄巍族万年历史以来记录的最强者,突破道衍境境界时也不会引起如此大的震动,这不是所谓的天地考验与认可,这是赤裸裸的灭杀!是不允许存于世!“十三郎啊,你到底创制了怎样的道则呢。”
七尊老面容少有的悲苦。雷海下落,挡在田鹞和这片土地面前的,便只有林讽一人。“天威难测,我佛不灭!”
林讽周身涌出七彩光芒,一圈圈又一圈盘旋于他的后身,一尊罗汉法相隐隐显现,怒目长须,双手托举着由金光组成的大雷音寺,随着林讽的身形冲天而起,淹没进了无边雷海里。“看来,是时候带十三郎离开了。”
七尊老喃喃自语,虽然这么做有可能使得田鹞终身再没有踏入道衍境的机会,但总比在天威下枉送了性命要好。其他的佛宗弟子也开始拼命的向外逃窜,雷海只针对于大雷音寺所在区域,只要逃到外海,也许就能保全性命!而此时距离大雷音寺所在万米处的蔚蓝海洋上,一只通体华光绽放的孔雀目露哀伤,静静的等待着那方与他关联不小的世界毁灭。严寒北地,炽热南隅,东海之滨,西方山群,天牙大陆上所有向佛之人这一刻都心有所感,目光中情不自禁的流露哀伤。而那些曾经出身佛宗的人,这一刻只有无尽的嘲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他们才是最明智的胜利者。“本想作佛,奈何天地要让成魔。”
林讽的声音很低,很沉,却不知怎样传进了每一个佛宗信徒的耳中,而随着这声音的出现,原本即将毁灭一切的雷海突然猛地停顿!灿烂到极致的金色光芒从中迸发出来,硕大似雷音的钟声震荡不休,整个海洋都被染成了金色!其中隐约可以看到林讽的身影,他在笑,他痛快的大口大口饮着雷浆,像是在饮酒,又有雷液化为纹理鲜明的肉块,也一同进了他的腹中。“从此,佛便是魔。”
林讽的声音再次响起,也就在此刻,无尽雷海全部化作了金色。一道手指粗细的涡旋在无声中成型,一端连着无尽雷海,一端连着的,正是苦苦参悟天地的田鹞!“终究是累了,换个人来吧,哈哈哈哈哈。”
笑声绵延不知几万米方圆,林讽在那金色雷海中的影响骤然崩灭,像是一道璀璨的烟火。金色的海洋充满神圣与威严,顺着那看似细小的涡旋,以难以想象的疯狂速度尽数灌注到田鹞身上!那是天地本用来灭世的力量!却被林讽硬生生度化给予了田鹞!那道迟迟无法完全推开的大门几乎在瞬间被金色海洋冲开,庞大的神秘气息在一瞬间将田鹞的体魄和境界增长到不可预测的地步,而这仅仅是刚开始!天空上的金色雷海面积在不断缩小,而田鹞周身散发的威势也愈来愈令人发自心底的畏惧!天空之上,已经不再只有一双眼睛,一张愤怒到极致的面孔浮现,随着而来的,还有一张向下压来的惊天巨掌!七尊老已经知道那眼睛与手掌来源于谁,于是更加哀伤,田鹞虽然顺利突破了道衍境,但要与那样的力量对抗,依旧显得太过弱小。而他,看了一眼原先大雷音寺所在的那片地方,他如何还不明白佛宗这些年突然湮没声息的原因所在。连佛祖都挡不住的手掌,他又如何配得上谈什么阻挡。“终究是结束了。”
七彩孔雀目中流露出嘲讽,对于林讽至死都要和天地作对的想法嗤之以鼻,最后不还是一无所用,难道还真的以为那小子有机会活下来成为那劳什子的魔?此刻的天牙,有无数查探到这一幕的人如此想,对于他们来说,只有田鹞彻底死去,才是最好的结局,才证明他们这些年来的所有举动,都不是错,天威难测。青水湖界,沧澜帝师目光悠远而又深邃,在他面前,正是满面笑容的棘刺帝子。“师傅,你输了。”
棘刺帝子笑着发出了一道道诏令,他要再登大位,这世界最高的权力本就属命于他!“且看吧,九位帝子如今只剩你和他二人,你自以为是在替自己铲除对手,实则未尝不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啊。”
沧澜的话引得棘刺面色大变,却又瞬间充满嘲讽,他指着不知多远处隐隐可见的那张面孔,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神圣话语。北地,一对父子相对而坐,有婢女手法精湛的在煮茶,香气袅袅。“他终于,入毂了。”
竭先生让人畏惧的眼眸里竟有疲惫。“不急,且看着他让帝梏名正言顺。”
崖城上仙看向了离自己不远处,一株平躺于桃树下的女娃身影。大雷音寺,孔雀大明王不知多少代之后的子孙,七彩孔雀孔令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这方海域,结局,他已经不想去看。而此时,漫天的雷海已经没入田鹞躯体,可那灭世的手掌,已经距离地面只有区区千米,呼啸起的风浪,已经将沿路的空间全数碎裂!那种田鹞曾经在破碎空间中见过的流光,也一并随着手掌坠落!一旦落下,东海将翻起滔天巨浪,也将有一方神奇的岛屿彻底消散于人世间,佛宗,也终究会彻底名存实亡。就在这让人有些仓惶的时刻,田鹞睁开了眼,远远的似隔着无穷空间,与那天上的眼对望了片刻。不知是柔情,还是愤恨与悲伤……手掌终究没有落下,天地却在这一刻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