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荡漾,田鹞和白鹿院太上长老相对而坐,久久无语。话题从一开始就进入死胡同,太上长老的问题直接关系到田鹞最隐秘的事情,而李娇儿之前又特意叮嘱过这位老人家的脾性,最厌欺骗。似乎是看出了田鹞的为难,太上长老微微一笑,透露着轻松和写意,那平淡的目光好似要将田鹞看穿。“换个事情和你说,你可知道这些年追求娇儿的青年俊杰有多少?”
太上长老神色里透露着玩味。“怎么又是说这个,你们不觉得无聊么。”
心中腹诽,田鹞面上还是恭敬的点了点头。“娇儿从一开始就将自己视作你的未婚妻,对外也一直这般宣称,不知伤了多少娃娃的心,淳于家的那小子更是为了她一直留在身边帮手,这些想必你都知晓了。”
田鹞继续点头,不明白太上长老为何要细说这些。“所以你耽搁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大家心里有些不服气,搞些花样也没有什么恶意,你不要因此而对白鹿儿心存芥蒂。”
太上长老站起了身,向着山边走去。田鹞紧随其后,心中却有震荡,要说此前发生的事他心中没有芥蒂,恐怕换谁被那样嬉笑都有些恼怒,何况田鹞这些年实力日强,地位也非同往昔,心中自然不快。不过听太上长老说完这些,田鹞心中的不快骤然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娇儿的愧疚之情,暗自下定决心日后务必要好好对她。“你从这里能看得到什么”太上长老宽宽的袍袖向着天空一挥,从云散去,山下的景象一览无余。田鹞在山边站稳身形,陡峭的山峰从他脚下一路延伸到地底,端的惊险。举目下望,古风古样的白鹿院院舍沿着地面层层分布,看似杂乱,却自有一股不凡气度。可田鹞很清楚,太上长老专门开口肯定不是单纯为了让他看什么风景,必有深意。神识调动,田鹞将自己全部心神集中,用心观察每一处地方,每一缕风的流动,每一束阳光的坠落。很快便有了不同的发现,田鹞的面色也由原来的平静,渐渐演变为疑惑和震惊。看似书香气十足的白鹿院上空,竟然盘旋着一股猩红色的瘴气,随着风不断在上空飘动,却始终不肯散去。瘴气时不时的会冲击白鹿院的防护大阵,发出一声声常人难以发觉的巨响,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但是自家宗门外有这么一样物事随时窥伺,想必没有谁会欢喜。“这是?”
田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那猩红色的瘴气中察觉到了巨大的怨气,那怨气的根源难以寻觅,但那怨恨分明是在针对白鹿院!“重聂的故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了?”
太上长老没有直接回答,叹息了一声也不等田鹞回应,继续开口道:“小子,朱子的情况和你妹妹有些相似,现在你懂了么?”
田鹞神色猛然一凛!脚下差点打滑坠落山崖!田歌儿的情况不用多说,作为血脉相连的哥哥,田鹞比谁都清楚其中险恶。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手平定天牙大陆乱局,开创四成十六院格局,给予这片大陆数百年和平的圣人,竟然会是重聂附身!深呼了一口气,之前在登天十二阶上幽王没有说完的话便清晰明了起来,正非正,邪非邪!似石鼓、四方这些所谓正道宗门才是一直拥护重聂统治的帮凶,而鬼门、魔宗等被朱子打压的,反而成了正义所向!田鹞脑中一时有些乱套,只觉得这世界充满了欺骗和谎言,就连眼前这老人都变得不可相信起来。太上长老白须随风飘扬,轻轻拍了下田鹞肩膀,自顾自的回到亭中,为自己泡了一杯温润的茶水,品味起来。许久之后,田鹞来到太上长老对面,同样倒了杯茶水,目光不改坚定。“你想如何做?”
太上长老看似不轻易的问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田鹞一口将杯中茶饮尽。“你知道这里面隐藏着多强的力量么?因为某些无法言明的原因,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够保持中立就算不错,想要帮你几乎是不可能,你要面对的很有可能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太上长老语气微顿,声音变得厚重而又深沉。“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不会给你太长时间的,你要做好准备,这也是我对娇儿嫁给你有所顾虑的原因。”
田鹞默然的点了点头,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他修行的初衷,重聂既然威胁到了自己身边人的性命,就是拼上命,也不能让他痛快!“好了,去吧,我就不送了,明日白鹿院会昭告天牙,以叛宗之罪将李娇儿除名,那孩子心气小,还望你多多宽慰。”
太上长老挥了挥手,情绪似有些不对劲。田鹞明白老人家的心情,本来是当后辈顶梁柱培养的,这一下就被田鹞拐走,老人家心里自然舒服不了。找寻到在茅屋内收拾的李娇儿,两人又拜别了老妪,相依踏空而行,渐渐消失在白鹿院的地界。此去帝梏,田鹞很清楚将会有多少风雨在等待着他,但无论如何,初心绝不会改。北地,玄尊在得到田鹞的传信后已经开始吩咐军队向南撤离,回归无尽深海。而老玄巍则和玄玄七一起向帝梏赶去,不止如此,在玄尊回到无尽深海后,玄巍族的几个老家伙将会倾巢而出,一齐涌向帝梏。“发信息吧,估计时间也快了,那家伙不会给我们多少机会的。”
北地某处,竭先生掀开自己宽广的兜帽,却是一个小鬼的模样!“重聂,我们之间的战斗,终究该有一个结果了!”
仆役们领命而去,竭先生目中流露出一丝寒芒,冷哼了一声。而在竭先生发出信息之后,那些因为鬼门而复生或者这些年与鬼门联合在一起的大能们纷纷发动,一时间整个天牙大陆再度有风雨欲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