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田鹞没有再在石鼓院中过多逗留,虽然还有很多老朋友他没有见到。比如对自己恩情不浅如今已嫁为人妇的白莲,比如与自己同出青岩,父辈便有交情的周青梅,又比如玄梧、程有、周虬等等。石鼓院中记录了田鹞太多的过往,自然也有与之相伴的诸多旧人,但这些随着田鹞离开石鼓院再度启程,终将越来越淡薄直至成为记忆中的一个符号。十六院分布在天牙大陆各个角落,相对来说位置较为分散,一方面是地理原因使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减少彼此间因为资源发生争斗。在离开石鼓院之后,田鹞一行人转而向南,北地的宗门竭先生事前已经言明会一一打招呼,倒是不需要田鹞再费心思。先在荡西城中过了一夜,田鹞也算是终于见遍了天牙四城十六院的风光。离开荡西城继续向南,田鹞陆续又拜访了白鹿、茅山、徂徕等宗门,也有栖凤阁和欧阳筑这般不冠以院名的大宗门。总体来说还算收获不菲,和大多数宗门达成了合作协议,虽然不至于如岳麓院一般成为铁杆支持者,但是至少战事起之时能够减少许多对手。不过也有不好的方面,欧阳筑因为之前田鹞斩杀其宗门骄子的缘故,直接摆明了要与青水湖界为敌,田鹞到访时甚至请出了宗门太上长老欲要将其当场击杀!幸好田鹞事先做了一定安排,再加上随行几人尽皆实力不俗,这才算受了些伤势逃脱,不过双方的仇怨也由此加深。天牙大陆南方被雁荡山隔绝,再次来到这绵延万里的巨大山脉前,田鹞不由的回想起当时崖城上仙带领着自己翻越雁荡山的岁月,时间真是匆匆啊。休息了一日,田鹞没有选择继续向南,而是折过阿拉山口向平南城进发,当年在北地时候被蜈蚣老人追杀,若非冉子良出力,险些便要被斩杀,于情于理,田鹞如今都应该来拜会一番。不同于其他三城,随着天牙大陆整体局势的日渐平定,其他三城日渐沦为守卫帝梏的外围防线,平日里也没有许多战斗,兵士们虽然也十分精锐,但难免有些疏懒。而平南城大大不同!这一点在田鹞刚一进入这座城市的时候就已经有鲜明的感觉。因为常年直面妖族威胁的缘故,这座城市处处都流淌着雄阔的气息,建筑风格简约实用,城中随处可见战斗痕迹,斑驳的城砖远远望去,便能感受到其中的血腥气息,这里是一座永不休止的战斗之城!同样,平南城的管理也要严密许多,田鹞一行人还没有进入城中多久,便被军中将领约见,得知是来拜访冉子良后更是通知迅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平南城城墙之上,田鹞一行人在冉子良的陪同下登上了这座沧桑城市怀抱。斑驳的城砖因为沾染了太多鲜血而变得漆黑,田鹞目光望过城墙四方,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景。北方,巍峨高耸的城墙将帝梏牢牢包裹,看不真切内里景象,却只感觉神圣光彩。南方,莽莽雁荡山,不知多少荒兽于其中繁衍生存,再向南便是荒兽之原,妖族繁衍于上,无时无刻不在觊觎北方的繁荣富饶。“帝子,听闻你与妖族关系匪浅,不知传闻可真?”
冉子良如今样子也沉稳了许多,一言一行透露出沧桑气息。田鹞点了点头,因为玄巍族的缘故,他确实与妖族王庭关系尚可,但冉子良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田鹞心中不由的泛起思索。冉子良叹了口气,四城本就是为护卫帝梏而生,虽然田鹞记挂他当时的恩情,但说白了他也不过是奉命抓捕田鹞而已,所以他对自己接下来的要求能够被田鹞接受,并没有多少希望。“天牙大陆修行为尊,但生活在这里最多的还是劳苦百姓,帝梏间的争斗冉某不想涉足,但……”冉子良双手扶在城墙上,面向南方,面容慎重。田鹞明白冉子良话语中没有说完的意思,一旦自己和重聂之间的战斗正式打响,到时候势必整个天牙大陆都要牵扯进去,谁人还有功夫顾忌妖族北上。到那时,失去了帝梏全力支持平南城一旦失守,妖族大军势必肆虐北方,也许危机不到帝梏,但是对于生活在天牙大陆上的普通人族来说,却不异于一场巨大灾难。“重聂不除,他们迟早要迎接一样的命运。”
心中虽然怜悯,田鹞却知道此时由不得妇人之仁。冉子良点了点头,身为平南统帅,这些道理他又如何不懂得,只是心中还是不忍,开口道:“帝子可有办法使妖族到时不敢北侵?亿万生灵系于一心,请帝子慎重,冉某愿效犬马之劳。”
田鹞停下了脚步,目光深远的看了眼漫漫的雁荡山,渐渐游走到夏夏身上。身为王族之一,青琉璃复生后在妖族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想要妖族不北上,还是要从夏夏这里着手。夏夏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她迈步走到田鹞和冉子良身边,低声言语了几句,随后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自那一日和田鹞诉了些衷肠之后,夏夏的态度已经好了许多,只是他言语中的内容,依旧让田鹞摇头不止。冉子良目光更是无奈,看了眼田鹞,不再多说,只是于前方引路。数平南,说平南,平南处处有风光。北望烟云飘渺神仙居其中,南观苍莽大山荒兽相簇拥,拔剑引弓,喝一首少年词穷,威武不凡谁人是冉将军!田鹞满面笑容的指着不知何人涂画在平南城墙上的文字,言语间虽然粗俗,却是把对冉子良的崇敬尽数表达。看起来,这位将军,在这平南城中威望卓著。冉子良也不拘谨,大笑着为田鹞讲起这些年的征伐故事,一直到日头渐黑。万家灯火燃起,一方黑暗,一方光明,平南城像是这世界的分割线,划分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这个界限,终将要被打破。想到此处,田鹞不胜唏嘘,周身道则之力奔涌,气势竟有些不稳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