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她什么?绛桃的眼前是两张交叠的脸,而他的一声吼,那两张脸就重合在了一起,那人骄傲自大,那人不可一世,那人叫她小桃花欺负她,给她好吃的好玩的。
他果然是花弈是么?
好奇怪,她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很庆幸,还好啊,这个自大狂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是花弈,他没傻,没离开。
“小桃花!”他发了疯一样冲过来,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下去,已经失去过你一次,发过誓,这次绝不再让你从我身边溜走,无论任何理由!
“哎呦!”
元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下一声哀嚎。“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哪里疼?”
“我手疼,你赶紧起来你踩我手了!”
原来这里还有一小块平地,之前在上面看不到,真是虚惊一场。
绛桃没啥死而复生的欣喜,倒是拉着元芳的手不肯松开,“你是花弈对吧?你一直都是装的对不对?没疯?没傻?还记得我不?”
元芳看着她,完好无损满是开心的表情,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地紧紧地,用尽力失而复得的所有力气。
这是第二次了,上天果然是注定要让你与我在一起。
“哪里疼么?”
“脚崴了,手让你踩了,其他都挺好。”
元芳把她横抱起来,笑道:“我们上去。”
“等一下!”
元芳不解,看她很是紧张的样子,劝道:“放心,不会摔到你的。”
“不不,我是要问,你到底是元芳还是花弈。”
“这个很重要么?”
绛桃点头,“你若是花弈,我就跟你上去,可你要是元芳,就放我下来吧,我要等花弈来救我。”
元芳失笑,“抱紧我小桃花,咱们回家。”
今后在她面前再无元芳,只有花弈。
她的脚踝肿了老高,花弈要抱着她下山,绛桃不肯,怪别扭的,于是只好背着她,慢悠悠地晃下山。
“花弈啊,你干嘛要装傻呢?”
总不能告诉她这是掸木国早就计划好的,他当年无论是傻还是痴,总要制造点事情出来,好为染墨日后的挥军压境提供最好的借口吧。
“这个说起来就长了,很多原因,当时吓到你了吧?”
绛桃点了点头,想他又看不到,便说:“可不是么,我一直以为自个儿把你害得好惨,难过了好久的,你就装了这么多年?”
“没有,是家里那个人装的,他装傻子,我是很正常的元芳将军,过得挺逍遥。”
“那你干嘛要装元芳啊?”
花弈叹了口气,心想这些问题还是来了,躲都躲不开。
“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其实朝中有些老不死不服我哥,总想推翻他,若是将他赶走,那势必要一个正统的继承人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于是他们就总想立我为王,当年回来之后本想不久就对外说恢复了,被那群老不死一搅和,我索性一直装着,不给他们机会。”
绛桃似懂非懂,“那府里那些人都知道么?”
“有的知道,也有的不甚清楚,因府里那人易容后同我特别相似,很多人一搭眼儿还真的分辨不出。”
他本来并不是有心瞒她,但是临行玩心大起,很想装作不熟的人留在她身边,于是才折腾了这么久。另外还有一重原因,是想等宫里宫外的事情处理好后,以元芳的身份带她远离政治中心。
谁想到底是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树上的叶子掉落到他头上,绛桃把那叶子捏在手里,道:“没啊,我早就觉得你很奇怪了,倒也不意外,嘿嘿,我还是很厉害的。”
或许现在她已经太过感恩,感谢上苍没有让他成为傻子,在这样巨大的惊喜面前,其他的都可以原谅了。
花弈走得很慢,不知是因为路滑还是因为别的,忽然他嘿嘿笑了起来,绛桃觉得他笑得很可疑,问他他也不说,于是她便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不说啊?不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花弈忙颠了一下让她不要乱动,“我突然想到,虽然我傻得厉害,可你还为了我守身如玉,真是让为夫感动啊。”
绛桃一巴掌就拍了上去,“谁是为了你,呸!”
他还是笑,虽然想起洞房那天她在屋里对那个假花弈说的话,想起她说要等那个窝囊太子,但是心情还是很好,无论那窝囊太子如何得意,起码她现在在他的背上,离漆鹿国十万八千里,远着呢。
人啊,要懂得知足,不然就会吵架。
“你笑得很贼,肯定有问题。”
“我高兴啊,有这样贤惠的娘子我真是太高兴了。”
她倒是有些惭愧,摸摸鼻子不说话了,乖乖地趴在他背上晒太阳,不一会儿就在他温暖的背上睡着了,像是只可爱的小猫。
下了山回到府里,迎上来的人看到他背着一夜未归的王子妃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不该上去阻拦,将王子妃迎下来。可是这位将军的脾气很是古怪,谁也不想得罪他。
得到消息的容绣笑着过来,遣散了那些不知真相的下人,等周围没人了,才道:“殿下可引起了不小的事端呢。”
她与纳锦自小在王子府伺候,自然是分得出谁真谁假的,不然也不会十分放心地让她俩跟在绛桃身边。
“昨儿个宫里来人了,让殿下尽早去宫里一趟。”
他猜想必然是为了绮兰城中的事情,这也怪阿九那懒散惯了的人,他要是肯出马,也就不用来烦他和小桃花的好日子了嘛。
将绛桃送回屋里,容绣帮着退了鞋给她盖上被,看花弈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便捂了嘴偷笑笑,转身把门带上了。
一出去正好假花弈往这儿走,他本是花弈的近侍叫天澈,对花弈的生活和一举一动都很是熟悉,不然也不会让他来假扮。
“你现在最好别进去。”
“怎么了?”昨儿个绛桃不在,他真是睡得好舒服啊,不然一直要担心她随时会进来,花弈随时会找他翻旧账,太提心吊胆了。
“以后殿下可能要住回这间屋了。”
容绣朝屋里努努嘴,示意现在里面有不能打扰的人,天澈立即明了,拍了下脑门很是欣喜,“太好了,总算不用跟王子妃纠缠了。”
容绣从他身边走过,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你呀,要是在殿下跟前说了这话,可就要受苦咯。”
她的身上用了绛桃送给她的香,若即若离的莲花清冽之味,带了几分疏离,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可今天这香味怎么似乎甜甜的?天澈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她淡蓝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转头看了看那屋,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是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