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多年,绛桃仍旧对这话题十分不喜欢,总觉得他是为自己的容颜才大费周折将她掳了来,说白了有些红颜祸水的感觉,她有些置气地去抢他怀里的纸人,拿在手里摆弄。
“真可爱,这是谁做的?”
“天澈做了说是要送人的,估计是要送我的,只是他不好意思,所以我就十分体谅地将这纸人拿了来,成全他一番心意。”
这段话简单来说,就是他抢了人家的劳动成果,还大大地美化了一番。
那女娃子的纸人怎么看眉眼都有些像容绣,绛桃想起那傻大个儿一见到容绣就咬舌头的样子,心里暗暗笑了起来。
“这肯定是他送给意中人的,你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花弈拿出男娃子的纸人,掰掰胳膊掰掰腿儿,道:“容绣不喜欢这东西,再说你看那女娃的脸剪得那么胖,送过去也是讨人嫌,我跟他说了个好法子,他只要照办一准儿能讨容绣的欢心。”
绛桃好奇地凑过去问:“什么法子?”
他故作高深地转了转头,道:“自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于是这日之后绛桃就总能看到天澈,或者说在容绣身边看到天澈。她去花园赏花,天澈就恰巧在除草,她去游湖,天澈就恰巧在钓鱼,她吃个饭,天澈都要送双筷子过来。
容绣将碗筷摆好,略显不耐烦,“都拿了正好的碗筷,你送来的用不上。”
天澈嘿嘿傻笑,眼睛里的容绣是虽嗔犹娇,“殿下说他最近手容易抖,怕筷子掉地上,要我多送一双来备着。”
绛桃偷偷捏了块鸡肉扔嘴里,嚼得吧唧响,“他哪里是手抖啊,明显是脑筋乱抖抽风了,你呀,要是听他的话,这辈子都别想能跟容绣多说两句话了。”
“这不是多说了一句么。”天澈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口,看到容绣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双手把筷子摆好,朝绛桃行了个礼,道:“您先吃着,我,我就退下了。”
怎么能害羞成这样,天天跟在花弈身边你好歹跟他学学厚脸皮的本事嘛。
绛桃抹了把嘴上的油,叫住他:“先别走,我这儿有事儿交代你呢,喂傻大个儿!”
天澈差点一头撞门柱子上,被绛桃唤住才站住脚,怕看到容绣的样子会更害羞,便不敢回头,半侧着脸问:“有,有什么吩咐?”
“转过脸来!怎么跟小媳妇儿似的。”
天澈很是不情愿地转了身,脸却是只看着地面,像是一抬头就要被砍脑袋一般。
瞧你这点子出息!
绛桃从袖中拿了个清单出来,上面列了一些她配香要用的东西,对容绣道:“你去帮我把这些买来,现在天也晚了,只有城外赖家或还开着,就去他那儿买。”又撇了下嘴,不怎么待见地对天澈说:“天晚了,你跟着过去顾着容绣的周全,若是有什么事儿你顶不住了好歹也能来报个信儿,喂,这点事情做得来吧?”
容绣抢先道:“城里治安挺好,我一人去就行了,王……”
“好啦,我要买的可多着呢,让他帮你提着,要是他欺负你就回来告诉我,好了,去吧。”
容绣想再说,可绛桃已经装看不见地低头猛吃了,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理的样子,容绣只好叹了声气,行个礼就出了屋。
他俩一出去,花弈恰好进来,指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问道:“天澈那小子要当国君了不成?怎么嘴能咧成那个样子?”
绛桃已经快要噎死了,喝了口汤才缓了过来,“他啊,压根儿就是个二傻子,在你这个大傻子的调教下,已经离容绣越来越远了。”
“不可能,我教得那么好,肯定是他学得不好,徒弟不好怪不得师父嘛。”
“你说说,你都教了他什么?”
花弈想了下,道:“就让他日常多对容绣好一些,从细节下手,多出现在她跟前,让她习惯他的存在。”
好吧,方向是对的,只是二傻子的策略驴了点儿。
绛桃顺手给他也盛了汤,把菜的位置给换了,道:“总之啊,今儿个可是花前月下的绝好机会,他要是再搞砸了,就活该他一辈子单相思。”
花弈嘴挑得很,不爱吃的菜一大堆,在绛桃的威逼利诱之下已经好了很多了,可还有好些坚决不吃的,比如茄子。
现在油焖茄子就摆在他眼前。
本来容绣偷偷地把这道菜故意摆在绛桃那一边,谁知还是被她察觉出来,给调换了位置。
花弈坐下吃饭也不急,故意去夹绛桃那边的菜,还总是挡着她的筷子让她干瞪眼。
绛桃被他挡得急了,一掳袖子筷子直直地戳到一块鸡肉上,咧嘴一笑,怎么样,还是被我抢到了吧。她正将筷子收回,谁知花弈却“恰巧”碰到她的筷子,把肉又戳了下去。
“怎么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胳膊太长了。”
他笑得天真烂漫,气得人直跺脚,绛桃一拍桌子,吼道:“不就是把茄子摆你跟前儿了么,你挑食还有理了是吧?”
花弈轻轻地叹了口气,“瞧你,我也没说不吃啊。”他当真夹了细细一丝茄子放进嘴里,表情像是在受酷刑般的煎熬。
“那咱能吃饭了么?你若是再捣乱索性我就不吃了,就趁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吧?”
花弈眉头一粥,看起来要吐的样子,硬生生忍了下去,喝了半碗汤才缓过来。
“怎么了?”
他说不出完整话来,只能指着那盘茄子,“咸……齁死我了……”
绛桃夹了一大口茄子尝了尝,不咸啊,兴许是照顾这位小爷,这茄子是事先裹着鸡蛋清用油炸过的,又用各种调料腌了半天,才下锅,茄子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你嘴巴有问题吧,再吃吃试试看。”
花弈吓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使劲摇头,“不吃,肯定是盐没调开,你吃吃看其他的地方,肯定咸死!”
为了打消他的担心,绛桃只好又吃了好一会儿,对他道:“看,不咸的,多少吃点吧。”一对上他那双笑眯眯的眸子,绛桃就知道自个儿又上当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就没点儿别的本事。”
“这么点本事足够了。”他心情愉快地坐了下来,眼前的茄子已经被吃了大半盘子了,“对了,有事儿要同你说。”
“说吧,明儿不吃什么。”
花弈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难道自己在她眼里除了挑食就没别的了?
“城里的事情多少你也知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绛桃嘴里的饭差点喷出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你在问我?”
“对呀,好歹你也是咱掸木的王子妃,这些事儿也是要学的,总不能天天在家里想吃什么不吃什么吧。”
绛桃默默地把米饭咽了下去,端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怎么,真的孺子不可教,跟着夕河那么久也一点没学到东西?”
饶是脾气再好的人,被他这样的话激着也该怒了,可绛桃仍旧是置身事外的样子,喝着汤还吧唧嘴,唇上净是油光。
花弈忽然伸手将她嘴上的油给抹掉,笑道:“你呀,自从来到掸木国是一日胖过一日,可不能再吃那么多油了,改明儿我要告诉厨师,不准再送太油腻的东西过来。”
她不着痕迹地侧过脸去,继续喝汤,仿佛听不见他的话。
“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我为何要生气?”绛桃放下汤碗,慢慢地看向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