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后，我在临沂市中心的一家书店倚在躺椅上慢悠悠的看着一本《全球地理》。
我叫全沫，大学毕业后被老爷子安排到这里看自家的一个买卖“死山皮”的堂口，借着书店的幌子，日子过得倒是安稳。但是总让我感到没有激情，打小就听爷爷说着上山的各种事情，到了毕业，却一次都没叫我。
此刻是中午，夏天外面的气温热的要命，根本就没人进来。
我正想着要不要眯一会儿，店门却被人“吱……”的一声给推开了。
外面的热风让人感觉毛茸茸的，呼的一下就扑了进来。
我扭了扭身子，也懒得动弹，店里还有着两个伙计看着，书店不小，让客人自己看就是。
但是那人径直的走向了我的方向，伸手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
我拉达着脑袋瞅了瞅他。
这个人穿了一身灰了吧唧的衬衫，寸头，但是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起来不像好人。在我抬头的时候，从怀中取出来一个方巾一样的东西道。
“我听朋友说，你们这里收‘山皮’？”
我微微一皱眉，挺直了身子道。
“谁介绍你过来的？”
那人咧嘴一笑道。
“您就是全爷吧？是北京的胡爷介绍我来的。”
“陈胡子，陈一恒？”
“对喽！”
我点了点头，这大胡子陈一恒是我发小，如今在北京倒腾古玩生意，可是大大的赚钱。因为一脸乌黑浓密的络腮胡，被圈里的人成为“胡爷”。
既然是熟人介绍，我也不能怠慢，陈胡子可不会坑我，既然是他介绍的，那这家伙手里，定然是有好东西！
“那好，来，咱们里边请！”
我站起身子，带着这个小平头向里面走。
我的书店书籍是按照时间的先后排列，到了这最里面，还有不少珍贵的古本，不少专家学者，还专门在我这里办了会员卡，就是为了能够随时来我这店里查阅。
来到最里面，绕过一扇屏风，里面摆着上好的红木桌椅，我招呼那小平头座下，却发现，那小平头正愣愣看着那椅子旁边我放在一青铜灯台上的香炉。
听到我的招呼，这小子才回过神来道。
“全爷不愧是老仙儿，这香炉里，是东海的人鱼膏吧？”
我听了不由微微一笑。
老仙儿，是对我们这一行的称呼。从古至今，生活中就从不缺少妖精的传说故事。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各位，这些妖怪，其实就是一些比较邪性的生物。在古时候，人们科技落后，对于无法解释的现象，总是通过自己的想象力去神话，进而产生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妖精传说。我太爷留下一本手记，被我爷爷整理印刷，放在家族之中，为《妖鬼山精录》。记载了各种稀奇古怪，诡异恐怖的东西。但是这些山精鬼怪一般的生物，自身都有这非常珍贵的地方，有的生物，将它的骨头碾碎，点燃，可以延年益寿。有的生物，一根毛发都要比黄金还要珍贵。所以，在很早之前，就诞生了一群以狩猎这些东西从而获得财富的人。因为这些人总是出没在荒山野岭，猎杀那些被村民认为是妖邪的动物，所以被人成为“老仙儿”。而那些山精鬼怪，因为大都生活在山上，所以被成为“山皮”。
“先生果然有见识，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那小平头哈哈一笑，坐了下来道。
“我姓刘，单名一个前字。您叫我老刘就行！”
这小平头，不觉得目光又朝着那人鱼膏香炉看去。
我轻轻咳嗽一声。
那刘前不由尴尬一笑道。
“哈哈，全爷别介意，咱这是职业习惯，做倒爷的，看着好东西拔不动腿！”
说着，刘前将手中的方巾一样的东西递给我道。
“来，全爷你长眼！”
我伸手接过，那方巾入手粗糙，有些牛皮一样的感觉，微微展开，饶是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物件的我，也不有微微一抖。
“人……人皮的？”
刘前一拍大腿道。
“全爷果然好眼力！这东西里面被人画的花花绿绿的，当时我还怎么也没看出来呢！”
这张“方巾”被我展开的一角，正好漏出来了半张人脸，哪怕是画的花花绿绿，我也能看出来这是一张，笑容诡异的人脸！
因为……这东西我见过！
我缓缓展开，这张人的脸皮，看起来像是黄种人，脸上是被颜料画上的图腾，不过如今因为时间的缘故，有些褪色。但是那嘴角上扬的模样，却让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就好像这张人皮，透过那空洞的眼窝，对着你邪异的笑着。
而在那人皮中间包着的，是一个青色蛇头，那蛇头看起来有拳头那么大，每一片蛇鳞都像是上好的翡翠，用手触碰，也感觉如羊脂一般，温和滑腻。
此刻，那刘前伸手将那蛇头捧起来道。
“全爷，您看！”
只见那刘前将那蛇头捧起来，将脖子对向我。
此刻，我能够清楚的看到，那蛇头下面，彷如被什么切开的截面上……清晰的肌肉纹理。
我伸手碰了碰，那肌肉还微微温热，柔软中，带着一丝沾粘。
接着，那刘前将手在那蛇头的下颚一捏，那蛇头竟然猛地张开眼睛，一双发红的眼睛阴森森的眨了眨，吐了两下芯子，才闭上。
“你在哪里弄到这东西的？”
我微微皱眉道。
“哈哈，现在国内管的严，我前些时候，去了南美一趟，在那边搞来的。”
刘前一带而过，看得出来不想细说。
“开价吧。”
我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道。
那刘前哈哈一笑。
“全爷果然是爽快人，这华北一片，全家老仙的名号圈里人也都知道，我就当交个朋友，咱就这个数，如何？”
说着，刘前伸出一个手指头晃了晃。
“好。”
我表面上笑着冲他握了握手，心里已经骂他个黑心货。虽然一百万不算贵，但是对于这样一个残次的“山皮”，也绝对不便宜。这家伙，嘴里说着交朋友，该赚的钱，他还是一份没少拿！
我一边招呼伙计转账，一边给这家伙闲扯蛋。
就凭我在太爷书中看到的那些故事，就忽悠的他一愣一愣的。
等到临走，我看他眼睛还是不时的盯着我那香炉，不由哈哈一笑道。
“怎么，老刘看上我这香炉了？”
刘前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
“就是瞒不住咱全爷，不知道全爷能不能割爱呢？放心，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价格！”
这人鱼膏，是生活在海中人鱼的皮下脂肪。以前在东海南海都有出没，但是近些年，特别是我国几十年前一次大动荡之后，在中国境内基本已经绝迹了，只有黑海现如今可能还有小族群的人鱼。
人鱼膏一滴，就足够燃烧一整个夜晚，同时，那散发出来的香味更是让人沉醉其中，同时还能够舒活血脉，提高男性的床上能力。
“哈哈，既然你都这样开口，那就出价吧。”
我摆了摆手道。
“呦，那多谢全爷成全，咱也不多说，就这个价！”
这刘前看起来生怕我反悔，立刻摆了摆手，接着一个电话，没多久，伙计就过来提醒我，收到了六十万转账。
刘前捧着香炉，向我打这拱，乐呵呵的走了。
旁边的伙计一脸佩服的看着我道。
“小二爷，怪不得老爷子让你来经营这堂口，一炉尸油都被你他奶奶的卖了六十万！”
那香炉里的，本来就不是人鱼膏，而是用人鱼尸体熬制的尸油膏。虽然经过加工颜色和人鱼膏很想，点燃后的样子也差距不大，但是没有什么香味，更别提功效了。
“我又没说那是人鱼膏！”
我打了个哈哈，浑身舒爽的去看刚才的那蛇头。那姓刘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嘴里说着好听，出价也是黑的狠，也是个利字当头的主。人鱼膏这样一罐，少说他转手也能卖个百八十万，但是尸油膏的话，估计也就万把块钱罢了。此刻看到那青色蛇头我是一阵舒爽，这东西，等于被小爷几乎没怎么花钱就买下来了！
山皮，分“热山皮”和“死山皮”。
区别很简单，就是活的，或者死的。而像这蛇头这种，分不好死活的，被统称为“干山皮”。
我之所以说我见过，因为就在十年前，我爹有一次和爷爷去南方不知道做什么，就带回了一只这样的青蛇！
不过，那青蛇更完整一些，还有着大概成年人手臂长短的半截身子。
之后我爹不顾爷爷的劝说，又一次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陈胡子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他一见到这蛇头，就立刻将人介绍给我！
“魏哥，收拾一下东西，和我去老爷子那里一趟！”
“好来！”
之前给我搭话的伙计应道。
这个家伙叫魏城，曾经因为偷猎坐过牢，然后被我爷爷收下，跟着他老人家有十几年了，现在被派在我身边帮衬。
我想到父亲的事，不由一阵心乱，目光不由一撇，竟然看到那蛇头竟然自己张开了眼睛，猩红的眼睛带着一种人性化的怨毒，正冷冷的盯着我。
大夏天的晌午，我竟然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