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海面波涛汹涌,入夜的天空黑沉压抑,雨点越来越密集,几乎遮住人的全部视线。
瞿晌已经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手臂全力掌舵,防止船被巨浪掀翻。他的背后是纵横狰狞的伤疤,是车祸留下的印记,在黑暗的雨夜里形成一种暗黑的力量美。
于鹰将收集到的生火材料全部移到船舱口,此时正在将瞿晌的脱下的上衣撕成布条,绑住易燃材料做成小型火把。
二人的表情都极为严肃凝重,全力以赴准备迎接接踵而至的狂风暴雨。
“瞿哥!嫂子有重要的事情叫你!”傅浩森慌慌张张地冲出来,低头就撞上埋首干活的于鹰。他一想到于鹰那张阴沉的冰块脸,便赶紧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于鹰头也没抬,魁梧的身子像旁边侧开一条路。
傅浩森如蒙大赦,他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冒着大雨朝瞿晌跑去,大声喊,“瞿哥!你听见没有?快进去,嫂子有急事找你!”
瞿晌双眉紧皱,看一眼于鹰,说,“于警官,麻烦一下,我马上回来。”
于鹰站起身,二话没说,走到甲板上接替瞿晌的工作,撑住船舵。
傅浩森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愣了好一会儿。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好像瞿晌对于鹰没有那么防备了?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多看了于鹰几眼。他总觉得这个自称是警察的人,身上偏偏缺乏了警察的浩然正气,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城府,让人心生畏惧。
“别光站着,去帮忙做火把。”瞿晌转身道。
傅浩森点点头,立马跑到刚才于鹰站的地方,研究了一会儿后,他顿时有点明白为何瞿晌会有这样的表现。时间有限,目标一致的情况下,不论对方的真实身份真实目的是什么,大家此刻都是最亲密的盟友。
瞿晌对于鹰这样,对傅浩森也是一样,如果不能通关,之前的全部努力都将失去意义。
傅浩森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有模有样的学着将易燃材料绑成加了料的小火把。
船舱一层,瞿晌推门而入,湿漉漉的雨水顺着他的裤腿往下,滴湿地板。他不知从哪里抓了一件老旧的上衣套在身上,慵懒地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看向夏欢。
“你看那副画,能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吗?”夏欢站起身,漆黑的眸里是独属于她的冷静聪慧。
瞿晌目光落在画上,眉梢扬起,“我不喜欢解谜游戏。”
夏欢指向他的身后,“它喜欢。”
瞿晌一怔,下一刻便听见妙妙扑打翅膀的声音响起。他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好奇问,“难道【隐藏副本】的任务其实是解谜游戏?”
夏欢点头,“我搜遍了船舱,清点了全部货物,都没有找到龙首铜像。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艘船是偷渡圆明园宝物的货船。”
瞿晌漆黑的眼底染上一层冷意,纠正说,“是贼船。”
“是。想听具体数字吗?”
“想。”
“根据史料,道光年间有一份奏折,记载圆明园库贮物件情况除去五十六万两真金白银外,官窑瓷器、明景泰蓝、各种玉雕、如意、盔甲等等珍宝至少应在150万件左右。这艘船上一共存有大小珍宝1200余件,除去龙首铜像无处可寻外,我找到了鼠首和兔首铜像。而事实上在2009年2月法国举办伊夫·圣洛朗与皮埃尔·贝尔热珍藏专场拍卖会,其中就有圆明园流失文物鼠首和兔首铜像。通过这一点,我推测这艘船应该是开往法国。”
瞿晌眼睛一亮,豁然开朗道,“你想说明【隐藏副本】是有故事背景的,如果找不到龙首铜像,只能从故事剧情上寻找突破点,这就是你口中的解谜游戏!”
“如此推断【隐藏副本】的时间,应该是火烧圆明园后的两个月内。地点,应该是中国出发去往法国,经过海域有印度洋,红海,地中海。”
夏欢眼底有赞赏一闪而过,她淡淡道,“现在轮到你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可发现墙上的画有什么特别之处?”
瞿晌收起散漫姿态,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墙上的油画,很快发现油画的一角有微小的翘起。他眉头皱紧,快步走到油画下方,伸手将油画翘起的部分揭开,里面便露出绢本泛黄古雅细腻的纹理。
“里面藏了一副古画!”瞿晌心头猛跳,瞬间僵在那里。
夏欢走到他身侧,接过他手中的画卷,从容展开,清越的嗓音从容平静,“这是东晋时期大画家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卷》,是圆明园里没有被毁坏的几幅名画中的其中一副,全卷长348.2cm,高24.8cm,内容共分9段。可是这里只有一段残卷——冯媛挡熊。”
瞿晌心往下一沉,皱眉说,“难道不但要找龙首铜像,还要找剩下的八段古画?”
“不需要。这幅画应该是剧情提示,我猜龙首铜像藏身地的线索,肯定在画里。”夏欢说。
瞿晌皱眉,上前一步打断她,将她软糯如雪的面颊揉成圆嘟嘟的包子,“时间有限,下次别绕圈子,直接说人话。”
“……!”夏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等她反应过来,抬脚去踹瞿晌的时候,瞿晌轻松便避开了她的突袭,反扣住她芊细的手腕压在头顶上,俯身道,“在家听你的,在外面,小姑娘你得听我的。”
“死流氓,你做梦!”夏欢漂亮的脸庞顿时炸开朵朵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瞿晌倏地靠更近,顺势堂而皇之的耍流氓,修长食指挡住她柔软的唇,黑眸笑意斑驳,“做人总得有梦想,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你——”夏欢彻底服气对方的无耻程度,火气直窜胸口。
这时,狂风暴雨里隐约有歌声传来,声音空灵婉转,犹如天籁,却唱着令人听不懂的语言。
瞿晌脸色一变,“是鲛人的歌声。”
他表情认真,“不闹了,解谜的事情交给你,我去甲板守住船。”
“好。”夏欢长睫垂下,眼睛微弯,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瞿晌看得怔了一瞬,被她明亮可爱的笑容甜到,下一刻,两颗小巧可爱的虎牙快准狠的咬住某人的手指头。
片刻后,一声惨叫穿破风雨。
甲板上,于鹰和傅浩森同时一惊,脸色皆变。
“于警官,瞿晌该不会是出事了吧!难道这船里也有埋伏?”傅浩森惊慌的问。
于鹰没有接话,耷拉的眼底继续盯着远处翻涌的黑色海浪,不知在思考什么。
人鱼的歌声渐渐靠近,在一望无际的墨蓝海潮里,悠扬的旋律显得危险诡异而迷人。
于鹰耷拉的眼睛猛地睁开,眼底射出逼人的冷寒,“有东西过来了。”
傅浩森好奇地上前,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有一个黑点正朝这边漂来,他双腿发软地说,“人鱼……是人鱼来了!”
于鹰脸色微沉,“不是人鱼,飘来的是一具黑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