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胡人举着鞭子准备继续抽打的手犹豫了片刻,眼神毒辣地盯着瞿晌,质问,“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你一个喂马的奴隶,敢因为躲避鞭笞而欺骗我,我今日非把你活活抽死!”
瞿晌匍匐在地,用力磕头,“我真的知道!并非欺骗大人!求大人领我去见公主!”
“呸!不知死活的贱东西!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一个最低贱的奴隶,有什么资格和公主说话!”灰衣胡人说话间再次挥动鞭子朝瞿晌的背后打去。
瞿晌再次避开,抬起头,他帅气又桀骜的面孔,摄人冷寒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大人,你今日就算打死我,驸马的行踪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我虽然身为奴隶,地位卑贱,但却一直勤勤恳恳将马匹喂养极好,驸马也正是因此才时常会寻我牵马,你若是不信,尽管打死我好了。”
灰衣胡人半信半疑地皱眉,思索他话的真假。
夏欢这时已经完全明白瞿晌的策略,他是在找机会接近陈国公主。史料里,据说陈国公主和驸马的关系极好,想要找到真正有用的线索,最有效的办法还是从公主那边调查。她沉思片刻,也跟着出声说,“回禀大人,打死我们是不足为惜,可是若耽误了公主寻找驸马的时间……最后彻底找不到驸马的去向,到时候可就……酿成大祸了……”
“时间紧迫,若是及时找到了驸马的下落,也是大人带我们找到的,公主自然少不了赏赐。希望大人快快做出决断!”瞿晌额头上满是急出的冷汗,他配合默契,趁机火上加一把柴。
时间何止是紧迫,是非常有限!从进来到现在,前前后后快过了五分钟,只有十五分钟,除了找线索,还必须在时间限制内找到驸马,刺激程度堪比玩疯狂过山车。
灰衣胡人脸色变了又变,目光从二人的身上周旋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你们随我来!要是敢有半点谎话,或是不懂事冲撞了公主,就将你二人五马分尸!”
瞿晌二人眼底都闪过一丝欣喜,不敢怠慢同时点头,表示绝不会出错。
灰衣胡人带着他们朝陈国公主的车队走去,他先上前和一个身穿墨绿色打扮华贵的女子说了什么,然后只见那女子便去通报陈国公主。
瞿晌和夏欢在一旁姿态恭敬地垂首等候,他问,“夏丫头,有什么发现没?”
夏欢一愣,这才恍然明白,他刚才胸有成竹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什么驸马的线索,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什么都没发现,就横冲直闯找陈国公主?!”夏欢气不打一处来。
“小声点。”瞿晌提醒说,“擒贼先擒王,你不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帮我的。”
夏欢胸口的火气烧得更旺,却无法反驳他这句话。
“是我的错,出去后随你惩罚。”瞿晌眼神宠溺地看着她,似乎笃定了她的一定有办法。
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怪怪的,夏欢醒悟过来,狠狠瞪他一眼,“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管你干什么!”
“你美你说什么都对。”瞿晌无赖地说。
“……”夏欢彻底无语。
“快!那婢女过来了!你发现什么没有?”瞿晌提醒说。
夏欢憋着火气,压着声音说,“壁画。我们现在在墓室的壁画里。”
壁画?
瞿晌的脑子嗡得震了一下,快速回忆在墓室里看见的壁画的内容,他记得墓室出现过陈国公主的,墓道的东西两壁画有反映墓主人出行和归来的场景,分别是《出行图》和《归来图》。
眼前陈国公主率领众侍从浩浩荡荡的启程,正是《出行图》。
一道亮芒滑过他的大脑,瞿晌恍然大悟,他明白夏欢的意思了,驸马最有可能的是在《归来图》中!
可是要怎么从一幅壁画到另外一幅壁画里?这个难题简直超纲,他完全想不到办法。
“公主命你二人过来!”墨绿色华服婢女招手道。
瞿晌和夏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低下了头,学着那些侍从的模样动作小心翼翼地走向陈国公主的车旁。
空气中除了清冽的青草香气,袭来一阵醉人的葡萄酒香气。瞿晌偷偷用余光去看,看见陈国公主皓白如雪的手正端着一杯酒浅酌。
葡萄美酒夜光杯,一句诗词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你方才说什么?”陈国公主的声音从黄金面具后面传出来,看不见表情,可是声音如黄莺一般带着少女特有的好奇。
瞿晌捏紧了拳,手心里全是冷汗。如果说和千年前的文物说话已经是他的一个巨大挑战,那么这个时候和千年前的古尸说话,可以堪称极限挑战。
他深呼吸,调整好心情后,躬身而前,低头回答,“回禀公主殿下,小的方才说的是,葡萄美酒夜光杯。”
话音一落,四下皆静。
陈国公主周围高等的婢女眼底都是惊叹不已的赞赏,这样的诗词实在太美了。
高高在上的陈国公主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能够感觉到她看向瞿晌的眼神要热烈许多,变得更加好奇。
夏欢却是吓得不轻,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这个时候瞿晌念什么诗词,要是被陈国公主发现他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肯定直接被系统淘汰。
可是夏欢哪怕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也不能贸然去提醒,只会忙上添乱。她只能一边干着急,一边用眼神提醒瞿晌。
“这句诗词是小的偶然看见的。”瞿晌站出来回答。
“不是你写的?”陈国公主声音里很是意外,继续问,“是在哪里看见的?”
“回禀公主殿下,是在驸马手中拿的文策里看见的。小的母亲读过书,所以才认识几个字。”瞿晌镇定地说。
夏欢一颗心稍微落了地,下一刻看见瞿晌侧头偷偷朝她挤了下眼睛。
这个家伙,好像就没有真正正经的时候。
陈国公主有些激动地从座椅上站起来,焦急地问,“你见过驸马?他去哪里了?”
瞿晌缓缓抬起头,目光朝着陈国公主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忽然,他眼睛一亮,他发现在车撵的黄金桌架上摆放着一个未下完的围棋。
黑白落子各占一半,这是一个旗鼓相当,不分胜负的局。
他想起资料里讲过那个时候的辽国施行的是“一国liang制”的治国政策,那个时候丝绸之路已经开启,不但和汉族交往连通,也有汉族文化传入契丹辽国。
刚才的夜光杯葡萄酒还有眼前的围棋都证明了这一点,如此推断,在辽国里能够有资格接触汉族文化,还能够和陈国公主对弈的人,最有可能的只有驸马。
刀光火石之间,瞿晌已经有了决断。
“你说话!”陈国公主的耐心显然不好,声音里火气已经快要冒出来。
夏欢心急如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一关过不去,就只能认输。
这时,瞿晌开口回答说,“驸马离开时,刻意命令在下不能透露他的行踪,他说只有公主亲自找到他,他才高兴。”
陈国公主冷哼一声,抓起手边的杯子就朝瞿晌砸去!
啪!
琉璃杯被摔得四分五裂,酒红色的葡萄酒散落一地,酒香四溢。
“胡说八道!来人将这个不诚实的奴隶拖出去杀了!”陈国公主勃然大怒地骂道。
命令一下,就有人高马大的侍从将瞿晌二人架起来拖走。
“慢着!公主殿下,我能够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驸马为了让我传话给公主,所以告诉我这个棋局怎么破解。”瞿晌大声辩解。
旁边的婢女脸色有些动容,忍不住开口,“公主——这棋局只有驸马能解开,一个普通的奴隶根本不懂这些的,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呢?”
陈国公主犹豫片刻,终于点头,缓缓抬起手说,“也罢,让他且试试。”
瞿晌和夏欢二人已经被绑到了马背上,这时听见陈国公主的话,有种九死一生的感觉。
夏欢瞪他一眼,提醒说,“归来图里驸马面前画的有果盘!”
瞿晌点头,立刻也回忆起来,归来图的壁画里,驸马被侍从服侍着,他的面前摆着两个大果盘,一盘盛放石榴、杏、桃等5种水果,另一盘里是3颗碧绿色的西瓜。
终于找到了线索!
瞿晌低头去看安全手环,时间只剩下最后五分钟!
他争分夺秒,快步跑到了公主的车撵前,拿起一颗黑子放在最紧要的位置上,白棋顿时被断,胜负已分。
这种棋局,他见过!
“本宫暂且信你,你说驸马去了哪里?”陈国公主语气和善许多。
瞿晌恭敬躬身说,“除此之外,小的只知道驸马得了许多稀罕水果,在一处美景处等候公主赴约。”
“原来如此,本宫明白驸马去哪儿了。你们二人有赏!”陈国公主忽然笑起来,声音如银铃般甜美动人,像是少女得了爱人送的惊喜,有些羞涩又满怀期待。
“谢公主殿下。”瞿晌和夏欢齐声道。
这时只见一个婢女端着一个精美的黄金托盘缓步走来,上面摆放着的正是一个金色药瓶。
瞿晌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