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在镕达成默契之后，挖角梁孟松的风波终于彻底平息。
陆飞总算能光明正大地和梁孟松“成双入对”，这些天在他的引荐下，前前后后见了黄国泰、夏劲秋、郑钧隆在内的20多个台积电的顶尖工程师，全是梁孟松的心腹旧部。 工资，至少高于台积电的三倍！ 其他待遇福利，更是一样都不能少！ 在陆老爷凭亿近人的关怀下，一个个感动涕零，纳头便拜，无不亿心亿意地效命。 当然，20多人还远远不够。 湾湾半导体的研发人才，可在全球名列前茅，陆飞壕不犹豫地可持续竭泽而渔，鬼鬼祟祟，并没有设立办事处，明目张胆地挖人。 而是，偷偷地打起游击战。 把招聘到的工程师化整为零，分派到各大半导体厂商里，直接人招人，学长“忽悠”学弟、同事介绍同事、徒弟拉上师父…… 所到之处，无不投共！ 真可谓占尽人和！ 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挖角的名单硬生生从20多暴涨到65名。 毕竟梁孟松名声在外，蒋尚义就不可能。 没有任何吸引力能让任何人从台积电走。 李在镕竟然会想把这位“凤雏”请到三星，陆飞深怕反悔，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一言为定，双喜临门！ 挖人跳槽的事全权交给梁孟松，陆飞闲也闲着，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索性对整个湾湾半导体业来一个摸底，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且不说有王永清的背书，单单lphone、lmusic等等逻辑电子产品采购和代工的订单，就足以让台积电、联电等等大厂敞开大门。 甚至搔首弄姿，欢迎陆老爷“临幸”。 就像透露房间号的林芝玲，一直在酒店苦苦等候着，望眼欲穿，都快成怨妇了…… 陆飞却爱搭不理，大清早，考察第一个的就是湾湾最大的dram芯片公司，南亚科技。 背后的大股东，就是台塑集团。 包括神舟，联翔、宏碁、华硕、戴尔等全都是OEM客户，代工厂也是跟镁光合资的“华亚科技”，实力在整个湾湾半导体可以排入前十，饶是台积电，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咔咔咔～” 陆飞走到哪里，都有狗仔媒体跟拍。 大部分，都是中视集团旗下的媒体。 虽然三体基金只借给旺旺集团8000万rmb，差不多1000万美刀，但相比起钱，三体基金给蔡衍名站台，才是最强有力的支持。 之前吊着胃口的汇丰、渣打、瑞银、苏格兰皇家银行、新家坡星展银行等外资，一反常态，纷纷挥舞着支票，硬塞给蔡衍名。 无他，陆老爷来了，钱就到了！ 眼看战胜壹传媒集团，胜券在握，中时老臣子可不得卖力地给金主爸爸表现一波。 也顺便正面报道冯部长，在舆论上不断声援，掩护他在绿营的围攻下，杀出重围。 大选的势头，越来越强劲。 “陆先生，陆先生，我听说你们那边都吃不起茶叶蛋，是不是酱紫？”就在陆飞考察完准备上车时，一个操着绿蛙腔调的记者突然挤到最前头：“连茶叶蛋都吃不起，还要搞半导体吗？”
“你是亲眼看到呢？”
陆飞皱眉说：“还是从哪里听到的呢？ “有很多访学专家回来亲口说的。”
记者注意到全场的气氛降至冰点，但满不在乎，语气里带着一点咄咄逼人。 “你说的没错，吃不了茶叶蛋，所以我们每天只能凑合吃些红烧肉、小黄鱼啊盐焗虾啊什么的，直到来到湾湾，我终于又尝到了茶叶蛋的滋味。”
陆飞不屑地翘起嘴唇。 “哈哈哈~” 顷刻间，笑声瞬间响起。 记者也不嫌丢人，继续挑衅：“据说你们需要8亿件衬衫，才能换一架波音飞机，又需要多少件衬衫，才能买一台光刻机呢？我觉得既然你们这么落后，为什么不干脆都交给我们，难道互补不好嘛？”
“你是哪家的记者？”
陆飞睨了一眼。
“壹传媒！”记者沾沾自喜说。
陆飞立刻恍然大悟，合着也就是跟蔡衍名竞争中时的对手，把眼睛眯成一条线： “怪不得你能问出那种无知的问题，我现在理解了，毕竟专门制造‘fake news’！”“谁是假新闻！”
记者警告道：“陆先生，你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哦，我们可以告你……” “你看，急了，急了。”
陆飞咧嘴轻笑：“我们早就不是大家以为的10年、15年、20年前落后的样子，今非昔比了，请各位牢牢记住，今后在整个互联网，在整个半导体，乃至整个科技，大家会看到什么叫‘后发优势’，什么叫‘厚积薄发’。 以前吃不起茶叶蛋的时候，都能把原子弹、氢弹造出来，现在吃的起了，就更要把半导体搞起来！”
“嘁，画虎、卵（瞎扯）啊。”
记者白了白眼，眼神轻蔑。 你以为是在拍电影吗？想王者归来嘛？ 有这个实力嘛你！ “我们向来不妄自尊大，但也绝不妄自菲薄，这就是华夏上下五千年大国的气度！”
陆飞懒地正眼瞧，“你是华夏人吗？”
“我……我是，哎呦！”
记者刚要说出口，莫名其妙地大腿肚子挨了一脚，双腿发软，整个人扑倒在地。 看上去，就像在给陆老爷认错。 陆飞也不再搭理，钻入车内，扬长而去，但后续的新闻一经报道，港岛又双一次炸锅。 不单单在报纸、电视台，阴间论坛、脸书、Line等线上更是针尖对麦芒，支持一方和反对一方混战在一团，争吵得昏天黑地。 有陆老爷这个大股东在背后撑腰，挺陆派占据上风，重拳出击，打得“大陆北方网友”听取蛙声一片，毫无还手之力。 简直就是战五渣！ 考虑到安全和影响，陆飞不得不改变行程，提前结束，本来还计划拜访台积电得一代目，章忠谋，但只能不了了之。 北市，松山机场贵宾室。 “除了我刚才说的京东方、中芯国际、中微半导体这些公司，其他的统统抛出去。”
陆飞放在手头的文件，专心地跟远在沪市的张磊通话，远程指挥着把如今冒红光的股票，有条不紊地全卖了套现。 “陆总，是不是再晚点？”
张磊疑惑不解：“现在上证指数要破3000点，照这个趋势下去，五六千点都不是没有可能，莫非您觉得股市马上要跌了？”
“现在的股市里，拉高的要么是钢铁、水泥这些权重股，要么是银行股，整个大盘完全是二八开，既过热，又过冷，过热的部门会因为高估，必定回调，过冷的部门呢，股价也会跟着下跌，现在完全靠一股牛气撑着，一旦有一根刺轻轻一戳，立马泄气。”
陆飞照着结果反推，分析得头头是道。 “您是说次贷？”
张磊沉吟片刻，越发觉得有道理，“陆总，我马上组织人开会，先拿出一个方案。”
“元宵节之后，就要开始。”
陆飞挂断电话，吐了口气。 自己永远不会忘记“5·30”这个日子，几乎刻骨铭心，这可是空前绝后的大股灾。 虽然他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股市不会像前世天崩地裂，股灾也或许提前，或者延后发生，但肯定在五月、六月，准不会错。 “老板，我们该登机了。”
王贲走了过来，提醒一句。 陆飞通过特殊通道，抢先一步地进入头等舱，穿过走廊，余光里注意到王贲正在东张西望，好奇道：“贲哥，你在看什么吗？”
“噢，老板，你看那人是不是我们在南亚科技见到的那个什么总经理，叫高、高……” 王贲思考片刻，“高启强！”
我还高起盛呢！ 陆飞纠正说是“高启全”，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是他，号称“湾湾存储教父”，在全球dram界都是最资深的华人之一，眉梢微微上挑，眼里闪烁着耐人寻味的精光。 逻辑和神舟虽然持续不断地支持倪光楠和方舟团队，把华夏跟国际的dram工艺技术差距，重新缩短到5年，但一般而言，dram制程每一代的演进时间，在2年到2年半。 也就是，整整有2代代差！ 就像华为的k3v2一样，造出来根本没有买家，只能自产自销，勉强装在神舟低端机。 一直以来，团队始终缺少一个懂技术懂统筹的元帅，倪光楠有才，但只能当技术大将，供应链管理、芯片商业化这些活真干不了，必须得有一个像余大嘴的狠人，坐镇指挥。 高启全无疑是最佳人选之一！ 要不是碍于台塑，早就挥舞锄头挖走。 “陆、陆总？”
高启全回过头，陆飞的面孔映入眼帘。 “高总这是出差？”
“啊对，鹏城不是要举办第一届‘半导体创新产品和技术30项’颁奖礼嘛，陆总也是为了这个吧，我记得复芯入选了好几项大奖。”
………… “力行啊，第一届‘华夏半导体创新产品和技术30项’颁奖礼，你派了谁代表台积电？”
章忠谋站在阳台，抬眼望去，天空暗得像一块脏抹布，仿佛随时都可能下雨。 “我让罗唯仁带队去了。”
蔡力行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就是顶替梁孟松当研发副总的那个人？”
章忠谋拿着剪刀，修理盆栽。
“对不起，老师，我没有处理好梁孟松当问题，才会让他闹出这么离谱的辞职风波，给公司带来这么坏的影响。”蔡力行主动认错。
“力行啊，你跟了我多久？”章忠谋脸上毫无波澜，冷静异常。 “从助理算起，跟着您干了快有20年。”
蔡力行似无意似有意地追忆往事，在台积电里，他可是数一数二的老资历，要不然也不会章忠谋半退的时候，会让自己担任CEO。 明摆着，自己是第一顺位接班人。 “我一直都说，优秀的CEO要先器大识广，再选择地方深，因为在半导体这一行，想出头就要打世界级的战争，就需要世界级的人才，特别是能打硬仗的将军。”
章忠谋修剪着盆栽上的枝叶。 “要不我去劝劝孟松？”
蔡力行心里咯噔一下，“反正辞职信我一直拖着，就等着您来裁决，批还是不批？”
章忠谋好奇道：“他到底像不像新闻里说的，真的被陆飞挖到复芯去了？”
蔡力行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觉得谣言不可信，梁孟松可是有竞业协议，只要敢侵犯台积电利益，我们可以马上起诉。”
“那就怪了，他为什么偏偏选在陆飞来湾湾这个节骨眼，突然选择辞职呢？”
章忠谋摇头失笑道：“会是巧合吗？”
“就算不是巧合，果真被陆飞挖走，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复芯又不是中芯。”
蔡力行自信满满，言语间满是对复芯的不屑，毕竟去年第三季度才官宣完成90nm量产，而台积电已经在研发突破28nm工艺。 两相对比，足足差了2个代差！ 就算有梁孟松，也无济于事，大陆的半导体跟湾湾至少有五六年的技术差距，就算GDP增长再快也没用，照样一块高端芯片也造不出来，因为芯片光靠钱堆不出来。 得砸工程师、数学家、化学家、物理学家，光一个梁孟松顶什么用，有人才吗？ “张汝京到中芯的时候，不也一个人吗？”
章忠谋鼻子冷哼一声，“现在呢？”
蔡力行一个激灵，信誓旦旦说： “请您放心，我们已经把中芯告到纽约州最高法院，这一次不但索赔3.75亿美刀和10%的股份，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把张汝京彻底赶出中芯，没了领头羊，中芯就是一头绵羊，再也构不成对台积电的威胁。”
“千万要记住，商业社会，讲好听是‘高度竞争’，讲难听是‘人吃人’，不要因为是那边的龙头企业，就心慈手软。”
章忠谋剪下树枝：“斩草除根！”
蔡力行抬高嗓门说：“我从来没忘老师的教诲，您说技术领先、制造优越和客户信任，是台积电的看家本领，如若失去其一，就不是我们要的台积电。”
“难为你都还记得。”
章忠谋笑呵呵说：“再过个几年，我打算跟你师母去周游世界，享受生活，顺便参加几个世界级的桥牌大赛，至于台积电，我不想管了，你们也别拿事来烦我，明白吗？”
“明白，老师！”
蔡力行激动万分，这不就暗示交棒嘛。 轰隆，轰隆，天边响起了阵阵春雷。 他猛地一个激灵，压住自己怦怦狂跳的心脏，脑海里立刻坚定了一个信念—— 梁孟松这个威胁，断不可留！ “老师，那么孟松这个辞职信？”
“他加入复芯，你真的觉得没问题？”
章忠谋直视着追随自己多年的老臣子。 蔡力行瞳孔微微一缩，接着迸发出狠戾的凶光，轻蔑地说有张汝京的中芯又怎样？ 还不是被我们收拾了！ 复芯不过多了个梁孟松而已，顶多又是一个中芯，台积电何惧不有！ 更何况，这些年的移动互联网狂潮以及智能机浪潮，东西两大半球的手机芯片巨头——高通和逻辑，可都是台积电的大客户。 尤其是逻辑，单单旗下澎湃科技，Wave钥匙方案的代工，就占了20%左右的产能。 岂能为了一个梁孟松，就得罪陆老爷呢？ “那就批了吧。”
章忠谋不小心把嫩叶剪了下来，莫名不安地转过身，望向下起毛毛雨的阴天，喃喃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走的人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