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春晚中标,央妈会附赠大礼包。
除了一次“春晚标王”的媒体采访,春晚节目结束以后的片尾鸣谢会登上“七里香”的企业名,相当于一个曝光的小窗口。 另外,还给一两个观众名额,邀请企业代表光临现场。 每到节目运镜,特别是小品相声这种语言类,当演员的包袱引出一串笑声后,电视画面会非常适时地切入台下某个观众。 这些人里头就有中标的企业代表,都在观众席显眼位置,专门有特写。 七里香拿下“春晚标王”,自然得到两张入场券,陆飞把难得的机会交给陆云、萧红梅。 毕竟这年头的春晚不用像坐牢一样,没有尬笑,也没有主旋律,节目精彩得很! 萧红梅心里向往,但还是拒绝:“我们去的话,不就把你一个人留家里了吗?”陆云点头附和,同样不舍得舍下陆飞。 “大哥,嫂子,你们可以提前退场啊。”
萧红梅错愕道:“提前退场?”
“一般观众肯定不能提前退场,咱们是一般观众吗?”
陆飞意识到他们还没有适应身份转变,虽然依旧住在穷宣武,但自家已经暴发。 对哦! 哥嫂两人猛然才发觉今非昔比,家底千万都算是低调,他们四目相望,“真的能提前退场?”
“当然,金主提前一个多小时都不算事,我就在家包饺子,等你们回来一块吃。”
陆飞说话间,身后的玻璃窗闪过一个人影,秦海路唰地走入屋内,直截了当让他帮个小忙。 “借你当一回司机,明儿跟我到车站接人,曾丽她妈和她妹来燕京陪她过年。”
“咦,学姐人去哪儿?”
“她去美利坚看她爸,要春晚当天才回来。”
秦海路口风严实,不过陆飞却早早知道曾丽的父母离异,只是没想到曾父竟然会是富商。 第二天的下午,4点25分,火车这个点到站。 陆飞穿着羽绒服,在马路牙子抽支烟的工夫,就看到从车站里走出秦海路,身边多了两个女人,她们大手牵小手。 陆飞赶紧把烟掐灭,迎上去搬行李,默默当一回工具人,在秦海路的介绍下,认识纤瘦优雅的曾母,还有古灵精怪的曾雨。 “哥哥好。”
曾雨顶着樱桃小丸子的刘海,礼貌问好。 “你好。”
陆飞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果,递了过去。 “谢谢哥哥。”
曾雨斜视了眼曾母,见她点点头,顿时心花怒放,高兴地收入兜里,“哥哥,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还是海路姐姐的?”
“咳咳!”
秦海路瞪大眼睛。
陆飞玩心大发,开着玩笑道:“你觉得我是谁的男朋友啊?”曾雨眼骨碌一转,笑吟吟道:“我姐姐的!”
秦海路白了下眼,“小雨,他呀,是你姐姐的学弟,只是朋友。”
“学弟就不能泡我姐姐吗?”
曾雨磕着糖,想继续往下说,注意到曾母不易察觉地拉了下她的衣服,立马闭上嘴。 曾母面带微笑,上下打量陆飞,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不禁多看几眼。 “辛苦你们来接我们。”
陆飞客客气气,把行李全放后备箱,然后载着一行人到曾丽的出租房,很快地抵达小区,把她们撂下走人。 望着拐弯消失在胡同的奥迪,曾雨吃着糖果,好奇道: “妈,这个哥哥这么熟练地到姐姐家,肯定经常来。”
“吃糖都没堵住你的嘴!”
曾母睨了一眼,心里却暗暗记下。 ……… 2月11日,除夕夜。 小区里的鞭炮接二连三地炸响,花炮升腾,五彩斑斓,在夜空中释放光芒。 曾雨趴在窗口,双手捧脸嘟着脸,羡慕地望着同龄的小孩们,突然间,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等了一天,终于等到曾丽。 “妈,姐回来了!”
她边跑边喊。
曾母系着围裙,端菜走出厨房,把菜盘摆满桌子,巴巴地看向敞开的门。 眨眼的工夫,曾丽牵着妹妹的手,一同踏入屋里,就听曾雨大声嚷嚷着“姐姐回家了”。 曾母把曾雨打发去洗手,留出空间跟大女儿寒暄,几乎一年没见,有说不完的话。 “妈,爸给我在洛杉矶买了一套房子。”曾丽纠结了片刻,弱弱道。 “他给你的,你就收着。”
曾母不动声色,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更不想多问半句,反而看似无意地把话头移到陆飞。 “你那个学弟几几年的,比你小几岁?”
“他83年的吧。”
“也就是比你小7岁?”
曾母挑了挑眉,才萌生的兴趣立马荡然无存,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就是年龄差忒大。 曾丽嗯了一声,嘴角向下一扯,带着微微的苦意。 “这个年轻人很不错。”
曾母感叹道。
曾丽挤出笑容,脖子僵硬地点点头。 曾雨踩着小碎步,嚷嚷说:“是啊,姐姐,那个飞哥哥好帅啊,好像还开什么公司。”“就一把糖,看把你收买成什么样。”
曾母掐了一把小女儿的脸蛋,接着在厨房进进出出,提出一个袋子,里面装有一大盒饺子、鄂北土特产,满满当当,全是送给陆飞。 “送给学弟?”
曾丽眨了眨眼。
曾母道:“毕竟接了我们,要好好谢谢他,你辛苦跑一趟,应该认识他家的路吧?”曾丽略慌地抓了下头发,霍地起身,“我、我、我洗个澡就去。”
………… 菜市口胡同,张灯结彩。 立起的红旗在寒风中狂卷,大杂院的墙外,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墙内灯笼高挂,满院亮堂堂,但冷冷清清。 陆飞一个人在屋,孤零零的,电视里播着冯恭的《台上台下》,七里香的广告刚刚过去。 “唉!寂寞啊!”
他拿筷子夹馅儿,搁在皮里再对折,把边缘的面皮捏出花边,手上、脸上都沾着白面。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
冯恭才喊出口头禅,院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啊?”
陆飞穿过门洞似的过道,打开门,还没见人,一股淡淡的清香顺着气流飘到鼻间。 卧槽,半夜女鬼夜敲门? 定睛一瞅,还真是“女鬼”曾丽,穿着一件红色绒毛衣,头戴毛线帽。 “学姐,你怎么来了?”
“我、我妈让我来给你送这个。”
曾丽站在大院门外,把袋子递了过去,“谢谢你来接我妈和妹妹。”
“嗨,这算什么事,谢嘛。”
陆飞邀请到屋里坐一坐。
曾丽咬下嘴唇,让轻微的疼痛提醒自己,事先就想好只送东西不进屋,送完立马闪人。 然而,陆飞冷不丁地说了句:“学姐,家里就我一人,进来喝口茶再走吧。”“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大哥嫂子呢?”
曾丽鬼使神差地迈过门槛,张望四周,秦海路那屋黑灯瞎火,而陆飞这屋虽然亮堂堂,但真地空空荡荡。 陆飞笑道:“他们去春晚现场。”
曾丽扫视一圈,扫到包饺子的地方,扫到餐桌上摆着的冷碟、酱菜,分毫未动。 “你还没吃饭?”
“没呢,等我大哥嫂子回来。”
“那要等好久。”
曾丽伸手,直接从袋子里拿出那盒饺子,揭开盖子,还冒出热气。 “这是我妈亲手包的饺子,韭菜腊肉馅,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玩意儿倒新鲜。”
陆飞看着跟水饺迥异的包面,感兴趣地抓进嘴里,一口麻辣直冲味蕾,嘶地一声吸口气。 “辣,香!”
“香就多吃点,你吃着,我帮你包。”
曾丽拿着擀面杖,开始擀皮。 陆飞刚刚只顾吃,没细看,瞧了瞧盒子里,再看看她包的,“学姐,你咋包馄饨了?”
“馄饨?我们荆州那边管饺子叫包面。”
曾丽看着陆飞包的像狗啃似的饺子,才发觉到真地不一样。 “嘚,就跟川渝那块管叫抄手一样。”
陆飞伸手,又抓进嘴里一个。 “那要不,你教我燕京怎么包饺子?”
曾丽摸着擀面杖,略微不安。
“我还教学姐你?你瞅瞅我的。”陆飞一手拿起自己的杰作,肿得像个肉球,再拿起曾丽的,夸奖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你教我还差不多!”
“哪有你这样损自己的。”
曾丽心里甜蜜蜜,用心地在他的瞎指挥下,捏着饺子皮。 “捏几下来着?”
“5下。”
“我怎么记得你刚才不说4下嘛?”
“咳咳,学姐,随便包,不漏就行,甭包的太好,包得太好我嫂子回来一瞅,呵,还以为我拿超市的速冻饺子诓她呢。”
“什么话!包得好还不行?”
曾丽娇嗔道:“吃你的饺子!”
“是包面,学姐你说的包面。”
两个人拌着嘴,男人吃饺子,女人包饺子,灯光下,两个人的人影落在一面墙壁上。 本来他该形影相吊,这下她在,有了伴。 “蘸着酱吃,这有酱料包,放了很多辣椒油,小心辣。”
曾丽凝视着他一口一个,吃得津津有味,心里竟暗暗高兴,笑眼弯弯。 “嘶,不是湘南吃辣嘛,鄂北也这么吃辣?”
陆飞嘴里冒辣味的白气,连忙喝了口可乐,顿觉一股热气上下翻涌,满头都是汗。 “吃辣怎么能喝可乐。”
曾丽抽出纸巾。
陆飞伸手去接,却见她主动帮自己擦拭额头的汗珠,下一刻,她的手猛地一颤,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四只眼睛,两道目光,碰撞在一块。 刹那间,静悄悄的,连空气都很安静,只有电视的声音,放着《娜鲁湾情歌》: “娜鲁湾依啊娜鲁湾…… 相爱的手要拉得紧, 不变的情像旭日升, 爱人的心是天上的星,陪伴小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