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洗漱,然后再用完晚膳,天幕已经降下。霍昭洵乘着夜色去宁安苑探望霍昭清。令他意外的是,有段时间不见,霍昭清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有以往命若薄纸一般脆弱。“侯爷也觉得二公子看上去好了不少吧?”
李嬷嬷笑呵呵地道:“这都是平康公主的功劳,每日她都按时过来为二公子把脉看诊,又是行针又是煎药的。老婆子我手脚不够利索,大部分的药汤还是公主亲自喂的。原本以为只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在跟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老奴才发现是我自己短视了。”
闻言,霍昭洵心中微动,“这些天,她日日都过来?”
“可不是嘛,日日都过来,从未迟到缺席过。便是真正的大夫,也没有如她这般对病人上心过,公主真是心善啊!”
霍昭洵从鼻底轻哼了一声,“嬷嬷这般为她说话,莫不是被她收买了?”
李嬷嬷笑了笑,“老奴这辈子永远只会向侯府尽忠,没有人可以收买得了我。方才说的话,不过都是肺腑之言罢了。”
霍昭洵是信任李嬷嬷的,不然也不会专门安排她来照顾霍昭清。所以,她刚才说的应当是真的。只是,原本以为白樱当初答应帮二哥疗伤只是权宜之计,霍昭洵倒没想到她会这般用心。他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涟漪。就在这时,有小厮神色匆忙跑了进来。霍昭洵拧眉,“何事?”
小厮禀报:“侯爷,容姑娘那边出了点状况……”闻言霍昭洵脸色一变,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大步跨了出去。白樱待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心情舒缓了一些,见今晚夜色不错,就一个人出来溜达散步。走到一半,正巧看到霍昭洵从前面走过来。白樱眼睛亮了亮,举起右手嘴角上扬,“侯爷,好巧啊……”然而霍昭洵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直接从她眼前掠过,行色匆匆地朝前院而去。白樱以为出了什么事,不放心地跟上去。结果亲眼看着他走进了那位伊伊姑娘的住处。“这、这……他们古人不是最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吗?大晚上的,他怎么还走进一个姑娘家家的院子?”
拂尘先忍不住了,跳出来吐槽:“他学到的礼义廉耻呢!”
白樱没有回应他,转身往回走去。“咳咳……”拂尘干咳一声,“也许是那个伊伊出什么事了吧,她一副娇弱的模样,说不定是得了什么活不长的大病呢!”
“算了算了,我进去看看他们在干嘛,免得你一个人胡思乱想的!”
拂尘说完就没有动静了,应该是真的溜去偷窥那边的情况了。白樱也没有等他,脚步一步不停地向前走,眼神带着一丝茫然。“公主?”
一道绵软的声音陡然响起。白樱抬头,对上了女孩小心翼翼的眼神。“原来是平安呀。”
白樱扯了扯嘴角,勉强地笑了一下,“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平安小脸红红的,“弟弟说饿了,我去厨房给他拿些吃的。”
说着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两只小手各拿着一个面白的大包子。应该是刚蒸好没多久的肉包子,甜香的面皮味夹杂着肉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平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噜噜”地叫唤起来。顿时她的脸颊更红了,不好意思地承认:“好吧,其实……平安也饿了。”
白樱被她窘迫的小模样逗笑,摸了摸她的头顶,“既然饿了,那赶紧趁热吃了吧。”
“嗯嗯!”
平安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正要把包子往嘴里塞,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将右手的包子递了过来,“公主吃。”
白樱一愣,“你就两个包子,一个要给弟弟,再给我一个,你岂不是没得吃了?”
平安看着手里的包子,眼神充满了渴望和不舍,但还是狠了狠心地将包子往她跟前递了递,“平安没有关系的,公主吃吧!每次平安吃到肉肉,都会很开心,公主吃了这个肉包子,就不会不开心了!”
白樱怔住,没想到小丫头倒是眼尖,连自己不开心都发现了。这下,她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她握住平安的小手,将她的手推了回去,“谢谢平安,有你的关心,我现在已经很开心了。包子你就拿回去吧,拿回去跟弟弟一起吃,我不饿。”
平安小心翼翼地瞅着她,“您真的开心了吗?”
“真的。”
白樱点头。得到她的保证,平安总算放心了。……另一边,霍昭洵大步走进寝间,就发现容伊蜷缩在床角,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恐惧。看到他出现,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爬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昭洵哥哥!”
霍昭洵身躯僵了僵,但是察觉到她在颤颤发抖,还是努力放松身体,声音轻柔地问:“怎么回事?”
容伊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水,“昭洵哥哥,我做噩梦了,我梦到我爹爹和兄长了,还梦到娘亲最后惨死的模样……那群畜生压在她身上蹂躏欺辱,便是死了也不肯放过她……她那样一个循规蹈矩的女人,将规矩和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临死却要遭受那样的凌辱,这对她而言该是多么的痛苦啊!呜呜呜,昭洵哥哥,也许我不该苟且地活着,也许我该去死,去寻爹娘和兄长去的!”
霍昭洵俊脸紧绷,眼底划过一抹狠戾。容家以前是效忠于平南侯的,父亲被害,容家自然也没能落得一个好下场。容家所有男丁都被斩首示众,所有女丁被打入贱籍,沦落风月场所。后来他重新掌回平南侯府,也曾试着去寻找过容家遗属。只可惜她们大部分都死了,就是活着,也都被转卖了好几手,再难以寻到踪迹。此次能找回容伊,还是他攻下平阳城后,在那些逃亡的难民中意外发现了她的踪影。当时她正被两个难民压在身下准备欺负,他当场一刀把他们两个的脑袋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