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久都没有做这样的好梦了,崔珉宇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春末的阳光洒在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受到了滋润,他闭上眼睛,享受此刻的闲适宁静。梦里有个小女孩在冲他招手,她穿着紫粉色的连衣裙,扎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一直咯咯地笑着,浅浅的梨涡似乎要漾出蜜来。
她是谁?肯定不是珉珠,也不是胜伊,还有哪个女孩?崔珉宇努力地想着,朝那个小女孩的方向跑去,可追着追着,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阳光透进窗户来,屋子里亮堂堂的。虽然难得睡了个好觉,可是他的嗓子干得要冒烟了。他要拿水,这才发现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握着。
林潇潇坐在地上睡着了,一头黑亮的头发全铺在床上,一只纤长温柔的小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若半夜看到她这幅睡姿,不知是否会被她吓到。可是此刻她却像一只小猫,蜷缩在他身边,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潇潇睁开眼睛,看到崔珉宇,忽然觉得很慌张。她赶紧抽出手来,转过身去,捂住脸,摸摸眼角有没有眼屎。
“你昨晚就这么睡的?”崔珉宇问道,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可听起来却分外好听。
“喔,是啊。”林潇潇擦完眼睛,又害羞地说:“你昨晚发烧了,还好不是h1n1,只是一般感冒,可是我们都要被你吓死了。”
崔珉宇的感冒症状并不严重,吃完药就昏昏沉沉睡着了。本来以为可以安心了,可这家伙又做起了噩梦,那么好看的眉毛全都拧在一起,不知在梦里有多痛苦。林潇潇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中握住了他的手。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烧也慢慢退了。林潇潇将这个姿势维持了一夜,任秋雨怎么劝她她都不肯走。还好地暖的温度很舒适,任秋雨给她拿了个坐垫靠枕,她就在床边靠了一夜。
她当然不会说,月光下静静睡着的崔珉宇有多迷人,真像从久远的过去穿越而来的王子。尽管隔着一段距离,可她依然能看到他修长的睫毛,英挺的鼻梁,还有那完美的轮廓。林潇潇看呆了,痴痴地笑着,此刻脱离现实也可以吧。看着他,她又想起他说那四个字,无论她默念多少遍,依旧心跳不已。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昏睡那一晚,崔珉宇也是如此注视了她一夜,不知何时入睡。而且她肯定不知,迷迷糊糊中,她喊了多少遍那个名字,崔珉宇犹豫了多少次,都没有放开手。
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林潇潇打着哈哈,去帮任秋雨干活。任秋雨把牛奶放进微波炉,有些紧张地问:“潇潇,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俩了?”
“哪里有?”林潇潇提高了分贝,莫名的有些怨气:“我跟他什么都不是……”
“看起来不像呢。”任秋雨苦恼地说:“如果能出去就好了,给你们俩腾地方。”
“秋雨,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林潇潇拉着任秋雨的手,恳切地说:“他留下来陪我,照顾我,我非常感动,又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我俩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所以你不要想多了。我现在最在乎的,还是你嘛!”
“切,我才不信!”任秋雨这才发现,林潇潇撒起娇来还真要命。不过她也知道,林潇潇一时半会儿不会接受新感情,崔珉宇那双眼睛也有种跟他年纪很不相称的沧桑。都是苦孩子啊,自己没有他们那样刻骨铭心的经历,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任秋雨摇了摇头,没有得出答案。
不过跟崔珉宇“同居”了一天,林潇潇和任秋雨就发现,同学们眼中的翩翩才子,是怎样一个二兮兮的“神经病”。
比如,往洗衣机里丢脏衣服,他非得用脚踢进去。只要一弯腰就能完成的事情,他执着地踢了好久。而且换着角度踢,最后终于踢进去了,还大喊一声“asa!”,一脸的自豪和满足,就像是在世界杯上踢进决胜球的球星。林、任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抽什么疯。
再比如,用纸杯喝水,他喜欢叼着纸杯晃来晃去。脸上的肌肉都紧张得发抖,他也无所谓。不过,他这个姿势倒是把林潇潇的目光全吸引到他下巴上了,真是好看,瘦削,又不是锥子脸,林潇潇不由得偷偷看了好几眼。
再比如,他戴着耳机听音乐的时候,喜欢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手指在桌子上点来点去,完全不在意别人诧异的目光。林潇潇迫切地希望他能开口唱歌,可他偏偏不唱,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乐得自在。
再比如,他喜欢把超市的传单折成一只只纸飞机,然后把这些纸飞机排成一排,把它们假想成自己的战斗机。他想用这些飞机袭击林潇潇,可惜它们都是不良品,大多都是一个跟头就栽下来了,他失望得直跺脚,林潇潇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整天,林潇潇的目光就像两块吸铁石,紧紧地贴在崔珉宇的背后,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任秋雨抿着嘴偷笑,心想,这还不算谈恋爱啊?
这天晚上,崔珉宇斜躺在沙发上,霸占着电视。他特意将遥控器藏到衣服里,生怕别人跟他抢台。
“幼稚死了!”林潇潇忍无可忍,心想,又不是幼儿园的孩子,谁跟你抢来抢去,没出息!
任秋雨不解地问:“他还会看电视?”
“为什么不会看?”林潇潇有些奇怪。
“看他啊,就感觉,他不像是那种会看电视的人……”任秋雨本来想说不食人间烟火来着,后来想想他白天那些二兮兮的行为,于是默默地吞掉了“不食人间烟火“这个评价。
“他嘛,还不是俗人一个。”林潇潇把餐具收拾好,嘟着嘴说道。
“你们俩说话大声点,说韩语。”崔珉宇冷不丁地喊了一嗓子,突然又坏坏地笑着说:“没关系,说中文也没事儿。”
“对哦,他听得懂!”林潇潇脊梁涔涔发凉,偷偷扇了自己两下,恨自己的嘴不小心。
任秋雨洗了几个苹果,林潇潇蹭到沙发底下坐下,将苹果放到崔珉宇面前。崔珉宇瞟了一眼,说道:“我从来不吃带皮的苹果。”
“毛病真多!”林潇潇嘟囔道。不过想到他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留下来陪自己,她还是乖乖地跑到厨房,削好了皮,再恭恭敬敬地献上苹果。
“少爷,请您慢用!“林潇潇双手奉上,恭顺地说。
崔珉宇先摸摸林潇潇的头,接着接过苹果,欣慰地说:“今天牛牛真乖啊。”
林潇潇懒得计较,又削好一个,递给任秋雨。任秋雨笑着说了声谢谢,指着电视说道:“咦,这不是年度音乐盛典么?”
“什么东西?”林潇潇拿起一个苹果,擦了擦水,大咬了一口。
“郑楚她们前几天还说要弄票呢,不知道她们进去了没有。”任秋雨说道。
“说韩语。”崔珉宇盯着电视,心脏砰砰乱跳,手心出了很多汗,苹果只是一口没一口地啃着,耳朵却竖了起来。
“咦?我刚才听到了什么?最佳作词?崔珉宇?”电视下方已经出现了字幕,林潇潇含着一大口苹果,激动地叫出声来:“呀!呀!是你获奖了吗?还有人叫崔珉宇吗?”因为太激动,她又被呛着了,不停地咳嗽。
“别激动,别激动。”任秋雨也有点语无伦次,去倒水,却发现自己的手也有点抖。
崔珉宇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心安理得地接受两个女孩崇拜的目光。金宰贤上场代他领奖,几乎每天都看到的宰贤哥,今天格外帅气呢。颁奖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跟他家不怎么走动的舅舅。如此一来,他反而避开了这个略显尴尬的场合。
“这几年珉宇走得很艰难,他能拿到这个奖,作为前辈的我,感到非常高兴。请允许我代生病的珉宇说一声谢谢,请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也祝正在住院的珉宇早日康复。”金宰贤笑容自信,风度翩翩,言辞妥当,崔珉宇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啊啊啊,祝贺祝贺!”林潇潇高兴大发了,看起来比崔珉宇还要兴奋,她张牙舞爪地说:“有酒就好啦!可以祝贺一下。”
“你怎么那么高兴?”看着兴奋到脱线的林潇潇,崔珉宇反而有点困惑了。
“哦?是么?”林潇潇乐呵呵地说:“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嘛!”
“啊,又获奖啦!”任秋雨指着电视喊道:“快快,最佳作曲!天哪,这不是作曲界最有分量的奖吗?”
林潇潇刚要欢呼,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她冷静下来,看着胸有成竹的崔珉宇,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获奖了?”
“当然。”崔珉宇看着电视,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林潇潇一愣,继而飞快跑回病房,用力关上了门。不一会儿,里面传来轻轻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