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的冬天多雨,阴雨连绵的天气总是让人感觉很压抑。医院大厅里有一个穿灰色大衣的女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她还喝着加冰的美式咖啡。她斜靠在咨询台上,看着那些身着黑色葬服的人,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她紧跟着那个哭得精神恍惚的中年女子,来到了医院旁边的灵堂。
因为死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所以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灰衣女子带着墨镜,冷静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目光终于定格在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子身上。她没有穿葬服,只是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在灵堂外面踱来踱去。灰衣女子摘下墨镜,她正是消失了很久的李素美。她看着林潇潇,露出一丝冷笑:“好久不见,林潇潇。”
夜已经很深了,一辆黑色的现代汽车停在了灵堂门口。崔珉宇刚参加了一个新的综艺节目,最近一直在国外拍摄。听到胜伊去世的消息后,他买了最快一班回韩国的飞机票。他风尘仆仆,且不像其他艺人那样警惕,他没有东张西望,就毫不犹豫地大步踏进了灵堂。他看到了门口的林潇潇,林潇潇却示意他,让他不要理自己,让他赶紧进去。崔珉宇略一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李素美本来已经将相机准备好了,可根本拍不到任何崔、林二人暧昧的照片,她气得几乎要发疯。不过她没有灰心,依旧耐心地等待着他们上钩。
胜伊的遗像还是她高中时的学生证照片,她甜甜地笑着,两个梨涡绽放在嘴角。她好像就一直这样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个世界,没有痛苦,也没有怨恨。看到遗像的那一眼,崔珉宇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万千情绪在胸口激荡。
“阿姨,我来了。”过了许久,崔珉宇低声跟胜伊妈妈说道。
胜伊妈妈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崔珉宇喊了好几声之后,她才木然地看了他一眼。来这里之前,崔珉宇准备了很多话,可是一看到这个眼神,就明白所有的话语都是多余的。他无力地跪了下来,低着头,一副任凭处置的认罪姿态。
“滚。”
不知过了多久,胜伊妈妈才吐出这个字,她眼神里像藏了两把刀子,锋利地看向崔珉宇,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滚!”胜伊妈妈突然大吼一声,一把抓住了崔珉宇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女儿死了,你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是吗?你以为你可以好吃好喝,好好活着对吧!你以为你会这样吗?我女儿死了……我女儿死了……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滚!”
崔珉宇被她扯得生疼,却只是跪着不说话。匆忙赶来的老黄赶紧把崔珉宇拉到一边,这才发现他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却只是红着眼睛,丝毫没有躲避。
脸是演员的生命啊!老黄心疼地将崔珉宇藏到身后,他本来还对胜伊妈妈有些同情,此刻却生气地说:“你女儿是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为什么要冤枉崔珉宇?为什么要让我们珉宇过得这么辛苦?这样你的女儿就活过来了吗……”
崔珉宇一把堵住老黄的嘴,淡淡地说:“哥,别说了。”
“那你们说,我女儿是怎么死的?你们不是一直盼着她死吗?她死了,你们不都好过了吗……”胜伊妈妈哭天抢地:“她就是被你们活活咒死的!”
“阿姨,不是这样的。”崔珉宇为难地咬住了嘴唇,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给我滚出去!”胜伊妈妈凌厉地打断了他。
“阿姨,您放心,以后我来养您。”崔珉宇生怕没机会,便赶紧表明态度。
“你爱养谁就养谁,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胜伊妈妈闹了一场,有气无力地坐下了。老黄见状,赶紧把崔珉宇拖走了,门口的李素美赶紧调好焦距,拍下了崔珉宇狼狈的模样。
回到车里,老黄余怒未消,气呼呼地对崔珉宇说:“你就是太善良,才会被她这么欺负啊,她才会一直这样得寸进尺!你也知道,她女儿根本就不是……”
“哥,我想找林潇潇,她刚才在这里来着。”崔珉宇双目无神,愣愣地说。
“你说什么?”
“哥,我求你,让我跟潇潇见一面好不好?自从音乐剧开始巡演,我就一直没见到她。”崔珉宇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老黄看了也是心里一紧。
“你现在跟柳庭然是情侣!她是国民女儿,自从跟她有了绯闻之后,你知道你现在的人气上升了多少吗?知道有多少记者在紧盯着你吗?当年你舅舅帮你把所有车祸的新闻都拦下了,你今天又非要这么高调地赶过来。还好今天行程没有泄露出去,要不然会有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老黄一激动,唾沫星子满天飞。
“哥,我现在心里很难受,我只想找林潇潇。”崔珉宇用手捂住脸,有气无力地说。
老黄实在没辙了,只好叹了一口气。
夜已经很深了,李素美才走进了灵堂。胜伊妈妈无力地躺在地上,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阿姨。”
胜伊妈妈睁开眼睛,看见李素美,不禁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李素美先扶胜伊妈妈来到了灵堂的餐厅,让服务员把饭菜端过来。李素美柔声劝道:“阿姨,我知道您现在吃不下,可我知道您最坚强了,无论如何也得活下去啊!”
胜伊妈妈依旧表情木然,只有两行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我是怎样把胜伊养大的啊!她爸死得早,为了让她好好跳舞,我把老师的工作都给辞了,把什么都给她了,她却这样……”
“阿姨,您真是太不容易了。不过胜伊走了,我们也不能放过那些把胜伊害成这样的人啊。”
胜伊妈妈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喃喃说道:“是啊,放过他们,就是便宜了他们。”
“阿姨,我是演艺新闻的实习记者,您如果想告诉我,我愿意帮您。”
“哼,你斗不过他们的。”胜伊妈妈喝了口水,有气无力地说。
“我斗不过谁?”李素美小心翼翼地问,顺便偷偷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你知道是谁把我女儿害成了这样么?就是那个现在很火的崔珉宇。那年他才17岁,他就开车带胜伊出去旅行。结果路上出了车祸,我女儿就变成……这样了。”胜伊妈妈目光闪烁,含糊其辞。李素美知道,她肯定省略了很多细节,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崔珉宇开车时出的车祸。
“未成年人不可以开车的呀!把人害成这样,难道不能去告他吗?”李素美故作惊讶地问。
“我也想过,不过那时他们家给了一大笔钱,比我想得还要多的多,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们家的人还说,崔珉宇现在还是未成年人,而且还是美国籍,不会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果我去闹事,也捞不到任何好处。所以说,我们斗不过他们家啊。”胜伊妈妈苦笑了两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那太不公平了!崔珉宇现在火了,现实生活中谈着一个女朋友,还在电视节目上有一个假想女友,还有成千上万的女粉丝,啧啧,真是不公平啊。”李素美义愤填膺地说。
“你说什么?”
“他有女朋友啊!您难道不知道?”李素美夸张地说完,然后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林潇潇的照片,递给胜伊妈妈看。胜伊妈妈看着看着,不由得怒火中烧,浑身都颤抖起来。
“我再给您看看他的假想女友,就是拍电视节目的女友,姜庭然。她也是美国籍,美国常青藤名校毕业的设计师,现在又做模特又拍电视剧,火得很。听说她家也是超级有钱的,很多人都说他俩特别般配呢……”
李素美话音未落,胜伊妈妈突然把所有的餐具全都摔到了地板上,服务员都吓了一跳。胜伊妈妈声泪俱下:“他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自己却过得那么逍遥,我,我咽不下真口气……”她突然表情痛苦地捂住胸口,再也说不下去了。
李素美赶紧扶住她,给她喝了点水,说道:“所以,作为胜伊以前的同学,我绝对不能放过他们。阿姨,你要相信我。”
“崔珉宇,你给我等着!”胜伊妈妈捶着胸口,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