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我当然知道,他医术当真了得,经过她的诊治我的腿比往年好多了,怎么?他有什么事吗?”她的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此时,她不知道的是夏熵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感到五雷轰顶。
“她,她其实是……”夏熵顿了顿,温朗的星目看向太后,缓缓的道,“她其实是个女子……”
“什么?”她的一声低喝,打断了他,这件事超过了她的承受程度,完全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外。
夏熵有一丝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微笑的看着她,“兰姨莫慌,当年熵儿收留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出于怜悯让她女扮男装留在身边。现在,熵儿想求兰姨能收她做义女,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并且做主把她许配给熵儿。”
“荒唐!你这是乱伦!你是天应王朝的大将军,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哀家不会允许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发生的!”太后几乎怒吼般的大声说道。
伤风败俗!夏熵的心一阵痉挛般的痛,虽然已经做好了被辱骂的准备,但是真真正正的听到自己耳朵里时,竟是那样的伤人,他倒是无所谓。只是,瑾儿她能承受得了吗?
“兰姨这话有些言之过重了,有谁规定了师徒就不能相爱?在荒凉苦寒的漠北是她陪我渡过了一个个寒冷凄苦的夜晚,她的灵魂已经融入了我的骨血,再也分不开了!”夏熵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太后爱怜的眼神看着神情痛苦的夏熵,他也是自己百般疼爱的孩子,把他派到漠北驻守也是迫不得已,在那里,举目无亲的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想到这,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熵儿呀,哀家知道你的苦,可是你都已经赐婚了,丞相家的女儿也是蕙质兰心的可人儿呀,慢慢的相处时间久了总会有感情的。”太后的语气更加的温柔了。
“不可以,对不起兰姨,此生除了她我不会再与任何人厮守,陪在我身边生生世世的人只能是她!还请兰姨成全。”夏熵双膝跪地,仰头望着太后,温雅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的哀怨,让听的人断肠。
太后看到他跪在了地上,慌忙上前扶起,“傻孩子快快起来,何苦呢?你这样兰姨也心疼啊。”太后拉着夏熵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熵儿呀,她还小可能对你是一时的依恋,未必就是爱情,等她长大了也许就不再依赖你了。”
夏熵苦笑着摇摇头,无限的疲惫,艰难的说道,“不是她依赖我,是我离不开她,不怕兰姨笑话,我也曾试着没有她,可是不行,没有她我感觉心都空了。所以,”夏熵抬眼望向太后,恳切的道,“所以,还望兰姨成全。”
太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杜衡,那人曾经对她说过,杜衡是这世间最干净的东西。所以受她的影响,她总爱养一盆杜衡放在屋子里,看到它就像看到故人一般。
“莫姑,你觉得云英王夫妇人品如何?太后倚在卧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趴在卧榻上的一只白猫。”
莫姑是她刚入宫时从路边捡到的丫头,那时她才七岁,当时她圣宠正浓就恳求景和王把她留在了身边,这么年一直在她身边尽心尽职的伺候着,陪她一起经历这深宫中的腥风血雨,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云英王他是先王的同胞弟弟,虽比先王比他长十岁,但是和先王却手足感情甚笃,当年王上继位时若不是他的鼎力相助,也不会那么顺利。就是云英王妃一直无所不出,而云英王又重情重义一直不肯纳妾,所以难免有些孤单,怎么太后突然问起他呢?”莫姑轻轻捶着太后的双腿,轻声的问道。
“前几日,云英王妃进宫给哀家请安,话家长时说道,她和云英王膝下无子么多年,现在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所以想在宗亲族里寻个合适的过继到云英王府,将来也好有个依靠。”
“那,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轻轻一笑,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清,“昨儿个,大将军提及一个远房的舅舅因双双病死,留下一个年方十三的女娃儿孤苦伶仃的甚是可怜,想把她接到将军府抚养,想着这大将军一个男人养个这么大的女娃儿传出去也不好听,哀家就琢磨着把这孤女过继给云英王夫妇,也算是成人之美了,你看如何?”
“真是难为太后了,体恤臣子莫过于此了,有这可人的女儿承欢膝下,奴婢想云英王夫妇定会享尽天伦之乐的。”莫姑在一旁笑着道。
太后依旧是笑眯眯的微闭着眼睛,她不能让一个丫头毁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此生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们反目成仇,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谁也得不到。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窗边的杜衡,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好姐妹,贤如,莫怪我啊,我知道这样熵儿会很难受,他是你的儿子,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他,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误入歧途,毁了大好前程。贤如,如若你是我,想来也会这么做吧。八壹中文網
九曲回廊,初秋的风带着微醺干燥的气息流连着,园子里枝桠顶端的叶子仿佛还没有枯萎,仍然弥漫着深绿的气息。天空干净的让人留恋,瑾年靠在廊柱上,悠闲望着天边流云变幻着不同的形状,享受着这秋日醉人的午后。
忽然被人从身后蒙住了眼睛,她顿时明白了,细白的手轻轻的覆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嘴角浅笑弯弯。
“你就不能换个花样吗?我都不想再猜了,师傅。”
瑾年嗓音软软虽有揶揄的意味,但让人听起来却是说不出的舒坦,夏熵顺势握着她的手坐在对面,轻轻的刮一下她秀气的鼻子,“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瑾年听了像小狗一样在夏熵衣服上调皮的嗅了嗅道:“是我最喜欢的糖炒栗子!”
午后阳光懒懒的洒在夏熵温雅的脸上,他的笑容越发的优雅迷人,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糖炒栗子,放在瑾年手里,宠溺的看着她。
外出查货的萧珏才回到上京,就听到大街小巷都在传大将军又打胜仗的消息,还有就是大将军的校尉苏瑾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至今生死未卜。闻此,他感觉心狠狠的紧了一下,连父亲那里都没有去,就风火般的赶到了将军府。
守门的小厮告诉他将军刚回来,此时多半是在花园的回廊里。
将军府他是轻车熟路的,一阵风般的来到了花园,透过回廊的雕花他看到夏熵和瑾年正悠闲的坐在那里,瑾年手里拿着一包吃食,好似是新鲜上市的栗子,她青葱般的手指拿起一颗栗子剥着皮,可是栗子皮仿似和她捉迷藏一般,总是剥不肯下来,她秀气的远山眉微微蹙起,生气的撅起了嘴巴,把那颗没有剥完的栗子放到了夏熵的手上。
夏熵眉眼均是笑意的看着她,她突然似发了脾气一般把一袋栗子全部放到了他的手里,娇嗔的跺了跺脚,萧珏看的有些痴了,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迈不开脚步。
夏熵拿起一颗栗子,细长的手指麻利的剥完,伸手递到瑾年嘴边,瑾年微微的张开嘴含住栗子,然后满足的笑了,那笑容清澈的如同荷叶上的朝露,清透而纯真。
夏熵也笑了,阳光下他脸上的宠溺和温柔,仿若流光飞舞,盈满每个角落。
萧珏怔怔的看着回廊里的两个人,心里渐渐明镜起来。忽然,夏熵放下栗子,环视了一下四周,似乎是在确认园子里有没有人,显然他没有看到隐藏在大树后面的萧珏。他走到瑾年身后,温柔的抽掉瑾年束发的玉簪,如瀑的长发倾泻而下,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袍,仿如清丽的仙子,她竟然是个女子?驰骋沙场的好男儿竟然是个女子?
夏熵轻轻的揽着她的肩膀,温柔的拥入怀中,萧珏清楚的看到他眼神里的爱意,他肯定,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
萧珏已经无心再去做任何事情,脑子里想着她竟然是个女子,她竟然真的是个女子?!那,那把匕首呢?她会不会是自己的妹妹呢?
美好的日子总是飞快的流逝,转眼又到了中秋佳节,将军府的桂花树下坐着一位葱绿衣衫的俊美少年,少年似乎在读着一本很有趣的书,总是不时的笑弯了眉眼。
“小瑾,书很有趣吗?”
萧珏轻轻的问道,仿佛声音大了就会吓坏这精灵般的少年。
“你来了,我师父不在,他进宫了。”
瑾年甜甜的一笑,仿佛融化的蜜糖让人忍不住的沉沦,她是那么快乐。清晨,师傅说要进宫奏明王上恢复她的女儿身,其实,她心里是不想做女孩的,那样就不能和师傅并肩作战了;可是,一想到恢复了女儿身就能和师傅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她心里就一阵甜蜜,她和他从此再也不会分开了。
萧珏似乎也被她的快乐感染了,笑着说,“我不找大将军,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