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学课程结束后,岳静好迈着沉重的步子向着岳峰华的办公室而去,饶是她以往经历了那么惊醒动魄的场面,现在也觉得胸腔里的一颗心脏是悬着的。她宛若一条荒野中的小蛇,只是七寸却被岳峰华捏得死死的。
岳静好在办公室的门前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待她面色归于沉寂,才抬起脚走了进去。
色泽深沉的红木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排的资料,桌子的正中间放着一份黑白的报纸,桌子的右边,放着一只白瓷金边的茶盏,正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热气,隐隐约约有淡淡茶香飘进岳静好的鼻翼间,应是今年才烘培出来的茗茶。
岳静好从来没有品过什么茶,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关心岳峰华喝的是什么。
而本应坐在椅子上的人此时正拿着一只青花瓷的水壶给窗台上的万年青浇水。
岳静好见状,心下顿生一阵嘲讽,不知道还真以为这岳峰华是个关心学生、心境淡泊的好校长。只是现在并无外人在场,岳静好也不知道岳峰华演得是那一出,只是迟迟不见他说话,岳静好的神经却是片刻也不敢松懈。
岳峰华整理完万年青的枝叶,洗了洗手,才不紧不慢地坐到了椅子上。
“上次你来这里的时候说过什么话,还记得吗?”
岳峰华冰冷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落到了岳静好的耳中,让她悬在半空中的心脏不自觉又紧上了几分。岳静好看着眼前目光凌厉的岳峰华,只觉得跟之前窗台浇花的身影判若两人,而这,似乎才是他本来应有的面目。
“记得。”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半月有余,而我并不知道事情的进展在哪儿。”
岳峰华冷若冰霜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岳静好就连半个字也找不出,用来回应岳峰华。
岳峰华的眼睛里面迸发出一道寒光,视线落到岳静好的身上,吓得她愣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岳静好,我想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养废物!倘若到了约定时间,我还没有看到事情的进展,我想你躺在医院里娘也没有几天活路了!”
岳静好闻言,神情一滞,原本灵气十足的眼里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惊恐。
“还有你的好兄弟,我也会让他一起离开的,你要知道,作为我的手下,我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过是轻如反掌的事情。”岳峰华说完,端起一旁的茶盏,好整以暇地喝了起来,似乎他和岳静好谈论的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而这一切落在岳静好的眼里,却无形地加大了她心中对于岳峰华的畏惧以及自己无法控制的未来的担忧,原本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曾经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寻得一处庇护,没想到却让他们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岳静好的心中也不经升起了一丝懊恼。
“你只有十天的时间。”
岳峰华毫无温度的话语再一次充斥着整间屋子,让立于寸许之地的岳静好更加无处遁形。
她抬起坚定的目光看了岳峰华一眼,沉沉地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岳静好神色复杂地走出了校长办公室,不曾想转身抬眼之际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梁文颂正从一处拐角出现,向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岳静好见状,赶忙调转了方向,快速地躲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岳静好低着头,靠在了墙上,静静地等待梁文颂的离开。这个军校里面唯一一个愿意指导自己,甚至还几次三番地帮助过自己的人,自己却要设计伤害他,想到这里,岳静好心中愧意便如同厚重的棉被一样,将她层层包裹,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岳静好等了半天,心想梁文颂应该已经离开了吧,于是便缓缓走了出来,没想到刚刚转身,肩头就传来了一道力量。
岳静好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境才睁大了眼睛看向了身后之人,只见梁文颂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你不是已......”岳静好的话到了嘴边,才意识到一丝不对劲,转口说道:“急着去上课吗?”
“刚好,一起啊。”梁文颂笑着说道。
刚刚他解完手回来,正好看见了沉着脸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岳静好,想来也是岳静好期中考核的成绩太难堪,岳校长面子上挂不住,训斥了他一番。本想上前安慰他几句,结果他却装作没看见自己一样跑开了。这成功地引起了梁文颂的好奇心,他也不急着走了,就等在岳静好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怎么一回事。
梁文颂看着岳静好手足无措的样子说道,“放心,我又不是岳校长!”
岳静好听到梁文颂的话,心下一惊,不由得挺直了自己的脊梁。
“你考得不好,我也不会说你的,再说,你的各科成绩都是都有进步吗?”
岳静好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回到了实处,她理了理思绪,顺着他的话说道:“你都知道了?”
梁文颂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岳静好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我这不是没脸见你吗,你都悉心指导了我那么久,可是我还是考了个倒数第一!”岳静好低着头,面色羞愧地说道。
梁文颂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随即说道:“人不仅要跟别人比,还要跟自己比,既要看见自己的不足,也要看见自己的进步,否则岂不是连半点希望都看不见了?”
岳静好听见梁文颂这般地安慰自己,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她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是,快上课了,我回自己的位子上了。”
梁文颂笑着点了点头,便向着宇文阀的方向走去。
侦探学的老师正兴致盎然地讲解着书上的案例,宇文阀只觉得困坐在这方方正正的教室里、听着那年过半百的老师照本宣科地授课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于是他不自觉地把目光瞟到了那窗户边独坐在一处的小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