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静好见芦苇不再那么执拗,总算是松了口气,放心地离开了那里。
虽然得到岳静好的承诺,芦苇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缓和。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那单薄的身影在黑夜中彻底消失不见,他才转身离去,只是他刚回头,却猛地撞上了一双同样痛苦而又绝望的眼睛。
原来颜雪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小布包落在许家了,顾不上跟芦苇刚吵完架的尴尬,便折了回去,快要赶上芦苇的时候,竟然发现了芦苇走到另外一条岔路,而那条路根本不会通往许家,又加上芦苇今天的一反常态,颜雪有些不放心,便跟了上去,结果就来到了这里,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虽然颜雪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难得的朋友,但是看见她出现在这里,芦苇的心里免不了一阵顾虑和猜忌。
“你怎么会在这里?”芦苇的声音冰冷,明显透着一丝不悦。
“你们管她叫大姐?”颜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几近沙哑的声音寻求着自己心中的答案。皎洁的月光下,可以明显地看见她盈亮的眸子透着一层水汽。
芦苇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神色间的哀伤,不过他更关心的还是岳静好,所有能威胁到岳静好的事情他都不允许发生。而颜雪突如其来的问话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郑重地说道:“颜小姐,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希望你能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忘了!”
颜雪擦了一把脸上还没有干涸的泪迹,皱着眉倔强地说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诧异于她是女子的身份罢了?”
芦苇闻言,疑惑地看着她,心想她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听见颜雪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为什么,我好不容易见到了再次见到了恩公,为什么她是个女孩子?”
芦苇心里的担心完全被震惊所取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颜雪的恩公就是他的大姐。
不过这会听颜雪这么一说,以前的很多事情倒是都连了起来。他隐约想起三年前,岳静好确实有一天回来的时候,脸色通红,上气接不上下气,断断续续地说她因为救一个女孩子被一个混混追着跑了三条街。
不过干他们这一行,被人追得大街小巷地乱窜倒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们也没有怎么在意。
而且岳静好只说跟一个管不住下半身的混混动手,关于那个被欺负的姑娘,不论是名字、长相都说不清楚,所以他们还一度以为她是在说笑,只是碍于她大姐的脸面没有拆穿她,没想到还真有其事。
“呜呜呜”——颜雪越哭越伤心。
芦苇也顾不得思考这些事情了,只好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道:“别难过了,就是大姐是个男的,也不一定会喜欢你的。”
颜雪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哭得更伤心了,这个笨蛋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
芦苇撇了撇嘴,皱着眉继续说道:“把大姐当成男孩子,看上她的姑娘真有不少呢,有一次我们在街上蹲点,有一个姑娘直接差她的丫鬟来给大姐送点心呢。如果不是我们那个时候穿得太寒酸,估计那富家小姐让大姐去当她的上门女婿都是有可能的!”
颜雪依旧啜泣不止,哭得芦苇心里都难受了起来,他神色黯淡地说道:“你别哭了,我现在也是一个失恋的人呢,还要过来安慰你。”
颜雪终于止住了哭声,望向了芦苇。
刚刚她们之间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要说以前她可能还不知道那些话语中的含义跟情绪,可是自从她第二次见到岳静好的之后,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便在她的心里悄然滋生了,而且日益见长,直到今天希望彻底破灭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欢喜跟期待跟她的再次见面,只是没想到......
芦苇见她终于安静了下来,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你的家人要是发现你还没有到家,估计都得急坏了。”
颜雪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出来的太久了,要是被他爹发现了保不准要闹成什么样,她的小脑袋如同捣蒜似得点了几下,便赶紧向着来时的方向赶了回去。
夜寂静无声,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步调一致地行走在茫茫夜色中。
芦苇将颜雪送到了香雪面馆的后院便停下了脚步,昏黄的灯光下,颜雪红肿着双眼对芦苇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芦苇的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没事,赶快回去吧。”
颜雪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想不想喝酒?”
芦苇的眼神顿时流露出了一抹讶异,迟疑地问道:“现在?”
“你不想吗?”颜雪抬着眼睛问道。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只是现在的时间确实有些晚了,他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关系,不过颜雪毕竟是个还没有出嫁的姑娘,正打算开口决绝她,手上便传来一片柔软。
“啊呀,别犹豫了!”颜雪拉着他走了进去,取了盏煤油灯,一路走进了地下的酒窖。
芦苇暂时忘了心里的忧伤,顿时被这一间比他的茅草屋还要宽敞的酒窖吸引了目光。
颜雪将煤油灯放在了桌上,随即七转八转地走到了酒窖的里面,捧着一个外壁光泽莹润的酒坛子走了出来,笑呵呵地说道:“这是我爷爷最爱喝的酒,平常都不舍得喝,只有过年过节才肯拿出来让我们尝一尝,我们今天就喝个痛快!”
说完没等芦苇拒绝,就拿出了两个大瓷碗,直接给倒上了。
芦苇看着那满满当当的香气四溢的酒,心想明天颜老爷子会不会心痛到哭。
“来,走一个,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颜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自顾自地碰了芦苇手里的瓷碗,随即便将碗里的酒一仰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