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里,有人闯进房间的时候,柯飞鹤躺在床上竟丝毫不得动弹,那股很香的味道竟让他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甚至都还没没看到那闯入者的脸,便被打晕了……他再醒来的时候,只听到阵阵松涛,啾啾鸟语,努力睁开眼睛,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原来是眼睛被蒙住了。他发现自己侧躺在地上,想要动动手脚,却立时察觉,自己的手脚都已被捆了起来,用力想要挣脱,却无作用。一来是因为捆他地绳索定然用麻油浸过,二来他发现自己浑身还是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可是他并没有惊慌,时间虽然带走了他的勇武,却也给了他无论什么情况都能泰然处之的心态。他马上静下心来,稳下呼吸,静听周遭环境中的一切动静,看能否找到什么关于自己如今这般处境的线索,毕竟,他现在唯一能仰赖的,只剩耳朵了。果然,他听到了呼吸声——有人在附近!于是他开口道:“谁在那里,你把我抓来此地有何目的?”
那人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只听他说了一个字:“等。”
柯飞鹤问道:“等什么?”
那人却不再答话了……青云庄正堂大厅内。家丁给客人们上了新茶,可却没人敢喝。靡途却端起茶杯,大胆喝了一口,道:“这位公子,你为何会说,我们都是为玉成令而来呢?”
郭长歌笑道:“玉成令可是个好东西,谁不想要呢?”
靡途笑道:“玉成令固然是好东西,但我们未必就是为了玉成令而来。”
郭长歌道:“靡门主自然不是,靡门主是为了报仇而来,不过并不是向柯前辈弟子的报仇,而是向柯前辈报仇……”靡途道:“我和柯前辈,能有什么仇?”
郭长歌道:“我怎么知道,靡门主何不直接告诉大家。”
靡途盯着过长歌的眼睛,冷笑道:“不管是什么仇,我总要先拿他的弟子开刀的。”
柯小艾终于忍不住了,怒道:“凭你也敢来青云庄撒野,我爷爷在哪?”
靡途哼了一声,道:“你爷爷?你不是柯前辈的弟子吗?”
柯小艾道:“我……”她忽然闻到一股淡香,立时便感到浑身酸软,就连话都说不下去了,瘫坐在椅上左右环视,发现郭长歌等人也都和她是同样的处境。他们都中毒了?怎么会?难道是茶里有毒?只见靡途忽然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阴冷而可怖。他开口道:“没想到杀了我伤剑门二十余人的大仇人便是你!过倒是省了我专门去找你!”
郭长歌心道:“看来糜途本来的确不是为了向柯小艾报酬而来的。”
成乐忽道:“我们怎会中毒?”
在他旁边的温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曲思扬摊在椅上,抬头一看正看到了糜途阴冷的眼神,她打了个寒战,条件反射般地开口道:“你要是敢伤害我们,青云庄上百的家丁护卫可饶不过你!”
其实青云庄哪来的上百的家丁护卫,充其量不过五六十个罢了,曲思扬夸大其词,只不过是为了吓唬糜途。糜途听了这话,忽然哈哈大笑,站在他身后的他的两个弟子也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之事。糜正雄忽然走到门口,大声呼喊道:“伤剑门弟子素来参拜!”
郭长歌想不明白,伤剑门来的人不过只有他们三个,糜正雄究竟在喊什么?难道真有大批伤剑门弟子在庄子外埋伏着,等候着召唤吗?房外立马跑进一群人来,手拿长剑,齐刷刷跪了下去。看这群人的衣着打扮,他们竟然都是青云庄的家丁。这些家丁难道竟是伤剑门的人!随后有更多的家丁进来,不过都是一个拿剑抵着另一个,想来是伤剑门安插在青云庄的卧底,降伏了其他家丁。柯小艾实在没有想到,这些在庄中多年的家丁,竟然会是伤剑门的人。她也实在想不通,伤剑门究竟和青云庄有什么仇恨,为了报仇,竟能耐得住性子布局这么多年。除了伤剑门三人外的另外七人,防着万一,并未喝茶。可他们却也万万没有想不到,下毒的竟是客人,主人反而被毒倒了。楚钟何的弟子婉若清脆如铃的声音突然响起:“靡门主果然是为报私仇而来,这么说根本没有玉成令在此间。”
靡途冷笑道:“各位请便吧。”
擎柱和尚怒道:“你敢耍我们?”
靡途道:“我请各位来,是让各位挑战柯老前辈,若是胜了,玉成令自当奉上,可如今柯老前辈并未现身,这可怪不得在下。”
曲思扬知道自己这下子实在是凶多吉少了,这时从他们的对话里知道另外七人的目的是玉成令后,立马提了口气,大声叫道:“你们要是能救我们,我给你们一人一块玉成令……不不不……十块都可以。”
她这话其实并不是在吹牛。可那七人不搭理她,毕竟,他们不确定郭长歌等是否真是玉汝山庄之人,即便是,如今局面下,与人多势众的伤剑门为难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温晴突然道:“靡门主,你的玉成令呢?何不拿出来让大家瞧瞧。”
她想要引得那七人争夺靡途的令牌。没想到靡途一脸困惑,好似全然不知道温晴在说什么——自已哪里来的玉成令?郭长歌一看之下,霎时明白,靡正英和靡正雄并未把他们得了一块玉成令的事情告诉糜途。他哈哈笑了两声,说道:“瞧你的好徒弟吧,得了块玉成令也不说孝敬给你。”
靡途猛然转向他的两个徒弟。靡正英和靡正雄对视一眼,同时跪倒。靡正英缓缓地从怀中摸出玉成令来,颤颤巍巍地呈给靡途,道:“弟子一时迷了心窍,请师父责罚。”
就在这时,擎柱虎爪带风,突然直向玉成令抓去,靡途伸手隔开,另一只手将玉成令从靡正英手中稳稳接过,紧紧攥住。张石丘铁笔在手中横转几圈,起了个势,猛地向靡途刺去。靡途急忙拔剑招架,只听当一声响,长剑铁笔相撞,两人已较上了劲。王喜年与伤剑门的几名卧底弟子斗将起来,王福贵躲在旁边,口中滔滔不绝,似乎是在指挥他爹如何出招,仔细一瞧,王喜年一招一式果然和王福贵口中所述一模一样。与这许多卧底弟子斗在一起的,还有以一把大彩扇为武器的美娇娘秋月,和刀拐齐施的独行盗范大胜。“英雄”两兄弟也已加入了战团,他们的对手是楚钟何的弟子婉若。别看这小姑娘躯体娇弱,一把未出鞘的短刀舞得令人眼花缭乱,竟把那两个大男人都玩得团团转。擎柱、张石丘两人合力和靡途势均力敌,斗得不可开交。他们之前不受曲思扬口头所承诺的玉成令的诱惑,只是不愿为一句空话去冒险,可当玉成令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时,便没人能够抵得住诱惑了。郭长歌看着眼前众人相斗,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首先伤剑门必然会败,他们虽然人多,但他们的对手却都是能够以一敌百的高手。然后呢?他们解决了伤剑门之后,还有一个极大、极棘手的问题在等着他们——他们有七个人,七个都对玉成令势在必得的人,但玉成令却只有一块。所以他们必然会抢,会争斗,甚至会厮杀,最后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谁是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他们肯定也不愿事情发展成那样,可当局者往往已经左右不了事态的发展了。对他们来说幸运的是,郭长歌这个旁观者,恰好是个不愿见到杀戮的人,而他恰也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左右事态的发展。郭长歌趴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相斗,静静地等着那个可以左右事态发展的时机。伤剑门的弟子一个个倒下了,秋月、王氏父子、范大胜四人一个个腾出了手,一个接一个加入了靡途与擎柱、张石丘的战团。没过多久,左支右绌的靡途便被张石丘的铁笔戳中了肩膀,腹上马上又中了擎柱一拳,祸不单行,范大胜的铁拐正绊住了他的步伐,于是他便失去了平衡。秋月趁势点中他太渊穴,他的左手便拿捏不住,玉成令脱手而飞。秋月稳稳一把接住。一刹那间,其他几人的矛头又瞬间转向了她。就在此时,郭长歌大声喊道:“各位且慢动手!”
众人回头看他,刚刚将“英雄”两兄弟制住的婉若也走了过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住了他。郭长歌嘿嘿一笑,道:“各位想想,你们有七个人,可玉成令却只一块,怎么分?”
擎柱道:“分个屁,谁本事大,令牌就是谁的,公平公正。”
郭长歌道:“话是没错,但各位都是武林成名的高手,七个人为了抢一块玉成令而伤了和气,甚至是伤了身子,那可不好看。我可不愿看到,几位之中,有人竖着进了青云庄,却得横着出去。”
范大胜道:“武林中人技不如人,即便死了又有何妨。”
郭长歌道:“范大侠好气概,不过若是各位能帮小弟做些事情,小弟或许能让各位每人都得一块玉成令。”
秋月娇笑道:“哦?公子难道是神仙,能将这一块令牌变成七块?”
郭长歌道:“各位难道忘了我的身份?”
张石丘道:“就算你真是玉汝山庄的人,玉成令这样珍贵的东西,难道是能随便送人的?”
郭长歌笑道:“各位何不信我一次。就算我真的骗了各位,对于各位来讲,不过是又回到了争夺一块玉成令的情况罢了,还会有什么损失呢?”
众人沉默片刻。只听王福贵道:“说吧,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
这个小孩说话的口气,总会让人忘了他还是个小孩。郭长歌笑了笑,随后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诧异的话:“我想让各位马上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