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不在阁楼的最高处相候,而是就在门口,在屋檐下站着,手里握着一把伞,看到郭长歌他们,便把伞撑开,走入雨中,微笑道:“你们来了。”
重荆本来在他身旁站着,怀里抱着几把伞,这时走上前将伞分给众人。成峙滔已走到众人身边,说道:“既然来了,那就走吧。”
郭长歌撑开了伞,道:“你知道我们要来?”
成峙滔道:“年轻人都是好奇的,心里有什么疑问,总是禁不住想要去寻找答案。你们以为答案在这里,所以一定会来。”
郭长歌道:“答案不在这里?”
成峙滔摇了摇头。郭长歌又问:“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成峙滔笑了笑,道:“当然是能找到答案的地方。我虽已算不上是年轻人,却也有好奇的时候,所以我陪你们一起去。”
郭长歌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成峙滔笑道:“我若是什么都知道,那不成神仙了。”
郭长歌也笑了笑,道:“难道你不是?”
成峙滔摇了摇头不再回话,抬起脚想要移步。他刚提起的脚又放下,因为龙川忽然问道:“龙奇、顾清还有烽的那场架,是你安排的?”
成峙滔点点头,道:“龙奇和顾清那样的人该死。”
龙川道:“龙奇应该由我亲自动手!”
成峙滔脸上露出微妙的笑意,似乎带着些许嘲讽,道:“要你们杀亲人,实在太难为你们了。我上次派龙奇去支援时,你岂不是就有杀他的机会?”
龙川怔住,片刻之后忽然又问:“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何必让他们自相残杀?”
成峙滔笑道:“他们该死,烽却是个可用之人,让他经些阻碍再加入演武堂,他就会死心塌地留下来。”
龙川又问:“你料定最终活下来的人会是烽?”
成峙滔道:“他的武功比顾清高,却是不如龙奇,三人相斗,最强的会先过奈何桥,最弱紧接着踏进鬼门关,而中游之人活下来的机会最大。”
龙川道:“话是这么说,但总保不齐会有意外。”
事实上还真的出现了意外,不过于最终的结果无影响罢了。成峙滔笑着摇了摇头,道:“让一个人死太容易了,不会有意外,也不怕有意外。”
话毕,他便再一次抬脚,在当先领路。摘星阁在山顶,通往山下有三条路,搭乘升降台是一条,另一条在从摘星阁出来的右手边,绕着山道下行,不久便会看见通向拾愿堂的吊桥,虽然现在只剩下一条铁索就是了。而左手边也有一条对称的,几乎与右手边那条一模一样的山道,沿着这山道走两三刻功夫,便能看见几幢建得十分精巧雅致的屋宇。这些屋宇都建在峭壁上,每幢屋宇都只显露出一部分,剩下的部分都藏在山中,就像有一只大手抓起了一幢房子,将它用力嵌进了山体中一样。山壁上,数十幢屋宇分布得十分散乱,但每幢屋宇间均有石梯或是飞桥相连。坐落在山道旁的那幢屋宇,房门是深黑色的木门,房门额前的黑匾上,以娟秀而飘逸的字体写着三个殷红大字:幻心堂。这里是山庄最神秘的地方,平时鲜有人出入,也鲜有人知此地是用来做什么的。郭长歌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而是第二次,第一次来这里时,他、曲思扬还有温晴三人也才来山庄不久。那一日阳光很好,万里无云,幻心堂门前并没有守卫,没有任何人,也不听有任何声息从门内传出,所以他们那时甚至有些怀疑门内会不会其实也没有人,这些好看的房子会不是空的?与第一次来时不同,这一次来却下着大雨,乌云密布,阳光或许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很好,而且幻心堂门前似乎竟站着一人——是守卫?还是拜访者?郭长歌他们远远的就瞧见了那人,一个瘦瘦的身影站在门前,站在雨中,一动也不动,似石雕,本来就不会动的石雕,在迷濛的雨幕中又似鬼魂,这一刹虽不动,可保不齐下一刹就会消失。幸好他没有消失,至少在众人走近他的那一刹还没有。那毕竟不是石雕,也不是鬼魂,而是一个人,一个老人——玉三秋。他不在藏书处门前坐着,原来是来了这里。这个神秘的老人正抬着头,盯着那块黑漆红字大匾,浑身皆已湿透,但似乎全然不以为意,似乎已完全入了神。成峙滔站在他身侧,举起伞为他遮雨,却也遮住了他的视线。于是他终于回过神,伸手抹去脸上瀑布般流下的雨水,回头看见了成峙滔,十分腼腆地笑了笑,道:“小……小七她怎么样了?她……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