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还以为他是在行礼,可随即便发现不对劲。“千琛,你怎么了?”
百千琛缓缓行过来。霍真瞥了他一眼,对百花开笑道:“是我点了他穴道。”
百花开忙迎上去搀扶他的宝贝儿子,满脸关切神色,见儿子无法抬头直腰,其难受可想而知,当即求恳道:“霍前辈,还请为犬子解穴。”
霍真对其言充耳不闻,而问:“冢岛二魔的弟子在哪里?”
百花开忙道:“二魔的弟子名叫白独耳,他现在在云州城。不过话说在头里,这路途遥远,等你赶到那儿,他可不一定在了。你若在云州城找不到他,可千万别觉得我是在哄骗你,我还可以继续为你找他。”
“白独耳……”霍真喃喃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手一弹,隔空解了百千琛穴道,又问:“我不在的时候,霍家堡发生了什么?”
问这话的时候,他又想到他出山之后回到霍家堡的情形:地还是那块地,山水环绕下的风水宝地,可宅子已经完全变样。印象中风格粗犷、排列齐整的房舍变成了眼前错落有致的雅致屋宇,石墙箭塔等御敌的工事也都消失无踪,就像从漠北的盗寨,一眨眼便来到了江南的街畔。印象中的人也都留在了印象中。霍真问过,住在那里的人并非武林中人,而是些富商巨贾,已无人知道那里曾是霍家堡,就像霍家堡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霍家的人们呢,亲人们呢,还可能幸存吗?——要报仇,一定要报仇,可四十年过去了,仇人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天下之大,又该何处去寻?在故土茕茕独立,眼前的景象比当年的霍家堡还要繁华,可霍真感到的,除了凄凉,还是凄凉……幸好他还有目标——打败冢岛二魔——唯有这个目标支撑他活下去。所以当他看到冢岛二魔的墓碑时,他对这人世已无任何的留恋。幸好,冢岛二魔还有一个弟子,可以说,是冢岛二魔的弟子掐断了他的死的念头,救了他一命。离开故土,四方打听冢岛二魔弟子的下落,多日无果,虽没想过放弃,但也不免郁郁。正郁闷徘徊之际,遇上了那个神秘人,或者说是那神秘人找上了他。神秘人自称知道冢岛二魔弟子的下落,让霍真拿皇帝的脑袋来换。霍真实在不喜欢这样的交换,但他又实在没别的办法,只好答应了。那神秘人似乎有些势力、门道,竟将霍真易容成当朝大员,趁着早朝百官觐见让他混进了皇宫……“霍家堡遭难,是二十四年前……”百花开道。“杀了我的亲人,毁了霍家堡的,是什么人?”
霍真面色凝重。“你想报仇?”
百花开问。霍真点头。百花开轻叹,“可惜,我也不知道当年对霍家下手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霍真奇道:“还有广鸣院不知道的事?”
百花开笑了笑,“我们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无所不知。在皇宫见到你之后,我一回来便查了《武林志》……”霍真抢着问:“上面怎么写?”
百花开道:“上面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人或是门派的名字,只知道一群下手极利落的人在一夜间杀光了堡内所有人,又将霍家堡付之一炬。你想报仇,恐怕是……”霍真又抢着道:“就算没有我的庇护,武林中能攻破霍家堡的人或是门派也屈指可数吧。”
他没有问百花开那些人为什么要对霍家堡下手,一来他猜想百花开也不可能确切地知道,二来他清楚自己当年年轻气盛,虽知世故,但不世故,反而极厌烦,是故不守那些烦文缛礼,仗着武艺高超,盛气凌人,行事丝毫不留情面,以幼犯长、以下犯上是家常便饭,实在得罪了不少人。百花开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霍真接着说道:“等我和白独耳比试过,若还有命活着,我就一家一家去找,少林寺、太清教、丐帮、青衣剑派、各大武林世家……”百千琛手捏着后腰,活动着自己疼痛而僵硬的脖颈,插嘴道:“你找上门有什么用,就算他们中有人参与了灭你霍家一事,难道还会向你承认不成?”
闻言,霍真看向百千琛,一对眸子就像结了薄冰的深泉,让百千琛如履薄冰般胆战心惊。“我本就没指望他们承认。”
“那……那你去找他们做什么?”
霍真轻笑不语。百花开忽然轻叹,“看来,你是想把他们都杀了……”百生紧皱眉头,跟着说了一句:“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书房外的院子里,七彩光华八方流转。齐彩的天虹剑法,剑路变化繁复,配合着光彩夺目的剑身,将剑招的巧妙发挥到了极处。郭长歌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华丽的剑法,一时间目眩神迷,注意力有些难以集中。他不断地退避,明显处于了下风。不过下风归下风,郭长歌的身手如猿猱般矫捷,天虹剑法虽强,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他。而他内力较齐彩更为精纯,两人如此打下去,郭长歌一旦看出了天虹剑法中的破绽,便可轻易取胜。只是——齐彩舞动天虹剑,剑光如织如幕,如天上的虹彩般倾泻的剑招,已让郭长歌辨不出两招之间的分界,更别说去看出天虹剑法中的破绽了。随着齐彩的剑招使到精髓处,郭长歌现在所能做的,甚至已不是闪避剑招,而是全然不顾剑招如何,只管拼了命不断地向后退避,或者说,逃跑。齐彩已足出了千余剑,郭长歌还是寻不出半点破绽,他不禁有些焦急了。两人继续交手——或者说只是单方面的追击。郭长歌忽想,这次出来没有带着那把在藏兵阁找到的短剑,若是带了,自己随便戳两剑,也总比现在束手无策一味逃跑的好。就在郭长歌深感后悔之时,耳中忽然响起一个苍老且温和的声音,“少侠,攻他百会,那是天虹剑法的缺陷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