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郭长歌的脸色并不十分好看,他并不是想当什么大人物,就算一辈子只是个寂寂无闻的小角色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在同一个女人的评价中自己被别的男人给比下去了,不免有些不爽。而百生觉得自己武功比起郭长歌可差远了,不免自惭形秽,虽然算是被称许了,但也完全高兴不起来。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温晴不愿看到郭长歌和百生因这女人毫无根据的两句话便生了嫌隙,忙转移两人的注意力道:“徐掌柜,那您再看看他吧。”
说着指向成乐。徐大娘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转头看向温晴,笑道:“还是算了吧,他不敢看我,我也不敢看他,姑娘还是留着自己看吧。”
她经验丰富,早已看出了温晴和成乐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温晴愣了愣,徐大娘便回头走了,走之前还看了柯小艾一眼,柯小艾只觉得厌恶,冷冷回瞪。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徐大娘离去的背影上时,忽然听到有人道:“吃饱了,吃饱了。”
说话的人当然是方元和尚,当众人看向他的时候,却已不见了人,那两声“吃饱了”才在耳边响过,人怎么就不见了?同时不见了的人还有郭长歌,呼啸的冷风,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向了洞开的门户。小二赶紧跑过去关上了门,嘴里喃喃道:“也没多大风啊,真是见鬼了。”
风的确不大,门自然不是被风吹开的,但也不是鬼,而是人,一个和尚。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就像把细细的弯刀,挂在一片黑暗中。月下,屋脊上,有两条人影在飞速地舞动着,不时分开,不时又交错在一起,姿态十分优美,不过他们可不是在跳舞,而是在打架。两人身影翻飞,以快打快,一时间似乎不分上下,可忽然一个人影飞了出去,速逾飞鸟,飞到了另一座屋脊之上,脚步轻轻一点便又飞向另一屋脊,而另一个人影紧追不舍,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紧紧黏着不放。两个人影追逐打斗,从一座屋脊到另一座屋脊,脚步几乎踏遍了整个小镇所有的屋顶。“他们怎么……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百生瞪大了眼看着郭长歌坐的位置,觉得很奇怪。成乐、温晴和柯小艾三人倒是还好,他们的武功都颇有根基,就算看得不大清楚,也隐约看到了方才方元和尚像一道鬼影一样穿过了大堂,推门而出,而郭长歌反应极快,立马追了出去。温晴给百生解释道:“方元大师跑了,长歌去追了。”
百生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他们跑那么快干什么,”成乐问,“难道急着上茅房?”
百生轻叹一声,“你见过两个人结伴上茅房的吗?”
“那和尚逃跑了。”
柯小艾看着方元留下的那一片狼藉。“逃跑?”
成乐皱眉问,“为什么要逃跑?”
“唉,他骗了我们一顿饭,自然要逃了。”
百生叹道。“一顿饭而已,谈何骗呢?”
成乐更不解。“你不会忘了吧。”
百生看着他。“什么?”
成乐眨了眨眼。“我们为何会请方元大师吃这顿饭?”
百生道。成乐想了想,想了起来,睁大了眼睛道:“房间!”
他接着又想了想,道:“你们的意思是,他反悔了,不愿把房间让给我们了?”
百生忍不住笑了笑,“他倒是想让呢。”
成乐一脸懵怔,看向了温晴。温晴正要给他解释,柯小艾先一步说道:“那家伙根本也没有房间,从一开始就是骗我们的。”
成乐这才如梦初醒,反应如此慢,倒也不是因为他笨,他一点也不笨,只是他自小养尊处优,想不到竟会有人为了区区一顿饱饭而骗人,更何况那人还是个和尚,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的吗?温晴忽道:“也不知道长歌追他做什么。”
柯小艾道:“那和尚骗我们,师父自然要给他点教训了。”
温晴点点头,道:“给他点教训是应该的,但长歌平时可不会为了这么件小事就如此认真。”
百生点头道:“那倒是。”
柯小艾也不得不认同,郭长歌武功虽好,但他显露武功的时候,往往都是迫不得已的时候,从不会如此轻易出手。忽然一声巨响,屋顶不知被什么砸了个大洞,瓦片纷纷落下,幸好落下处是堆酒的地方,没把人给砸伤。不过酒坛子遭了殃,被砸破了大半。美酒流了满地,碎瓷烂瓦中跌着一人,体壮如山,僧衣佛串,光头铮亮,正是方元和尚。大堂里一众武林人士都看向了他,他们大多警觉,一只只手早已握住了身边的兵器,以防万一。这时有一人从屋顶被砸开的大洞轻飘飘落下地来,轻功极为上乘,当然就是郭长歌了。有性子直爽的武林豪士已经忍不住叫好,尤其是拾愿堂几人刚来时看到的那帮土匪模样的人,叫得最是大声。“看来长歌打赢了。”
温晴道。“那还用说,师父当然会赢了。”
柯小艾道。“能撑这么久,那位方元大师也不简单啊。”
百生道。郭长歌春风满面,看起来很得意的样子,随手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了柜台上,道:“这是赔你们屋顶的。”
柜台后有两人,一人是账房先生,另一人却是徐大娘,郭长歌十分气派地拍下那张银票时,一双炯炯有神眼睛正是看着她的。徐大娘却没有看他,而是一直在看手里的账本,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向身旁的账房先生道:“钟叔,收下吧。”
钟叔便收起了银子,也是连看都没看郭长歌一眼便去拨弄他的算盘了。郭长歌全没想到这两个生意人见了钱会如此冷淡,问道:“够吗?”
徐大娘终于看向他,“多了,要找还你些吗?”
郭长歌摇摇头,“不……不必。”
徐大娘便又看向了账本,“那就请客官自便吧,我二人要仔细算算今天的账了。”
她的意思自是不想让郭长歌继续杵在这儿打扰他们了。郭长歌只能悻悻地走开,一把提了方元和尚回座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