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出门去吹吹风冷静冷静,忽然又是一声轻小的呻吟。郭长歌回头,见苏霁月竟睁开了眼,大惊之下转头就走,只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又觉得就这么走了大是不妥,便驻足不动,一时间矛盾纠结无比。郭长歌绝对不是那种见了美女都毫不侧目的正人君子,甚至在很多时候他都是比较轻佻浮滑的,他倒也不是真存着什么歹念,而只是单纯在开玩笑罢了。他对自己心有好感的,而对他也不厌恶、不排斥的江湖女子不时会有些出格的举动,就比如他敢夜闯温晴和徐大娘的闺房,假意要对他们做“坏事”——对温情实是在吓唬惩治,对徐大娘却是在诈唬哄骗;但他对那种把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大户人家的女儿,却向来是敬而远之,从来不敢稍有越礼的,因为他生怕她们会因为一些无聊的事便寻死觅活。苏霁月岂非就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女儿,而且她年纪还太小,就算并不寻死觅活而是要让他负责,要让他娶她,也实在不太合适。这次的事于郭长歌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危机。想了半天终于回过了头,却见苏霁月的眼睛又重新闭上了,他试探着喊道:“苏姑娘,苏姑娘?”
她好像又睡着了。机会难得且稍纵即逝,郭长歌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过去抱起她便往外走,想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她自己房中。可刚走到门口伸手开门时,苏霁月却又忽然睁开了眼看着他。郭长歌看到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的时候,脚下便不动了,全身上下都不动了,嘴也没动,甚至心跳也停了。他心里浮现出两个字——完了!他有一种偷东西时被发现,且人赃俱获,又像是被捉奸在床的感觉——他现在怀里抱着苏霁月站在门口,从他怀里的人的视角看来,倒像是他刚把她从外抱回了自己房里;而就算她会觉得他是在送她回房,那又为什么要送她回房呢,是不是已经做完了什么事……苏霁月也不说话,表情呆呆的,似乎还没有完全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郭长歌心如死灰,慢慢转身回去把苏霁月放回床上,自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过了一会,苏霁月忽然开口了,“我实在没想到……没想到你会这样。”
她用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的身子,但好似并不十分畏缩,语音竟似十分温柔。郭长歌头也不回地道:“你喝醉了,所以走错了房间,你还记得吗?”
他说得很慢,语气竟也很平静,因为他不是在解释,他已不奢望苏霁月能信,他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他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苏霁月道:“你……你不用哄我,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和别人说,也不会怪你的。”
看来她并不记得。郭长歌不怪她,因为他也醉过。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她果然不信。也是,她方才明明看着郭长歌把她放在了他床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郭长歌知道自己已是百口莫辩,已经坠入了深渊,苦笑道:“你不怪我,你不怪我,你的确不应该怪我。”
他忽然惊觉,回头道:“你说什么,你说你不怪我!?”
苏霁月“嗯”了一声,低下了头,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缓缓道:“我绝不怪你,你……你放心好了。”
郭长歌大喜,起身道:“好好好,那你快穿好了衣服,回你自己房间去睡觉吧。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起。”
说着把散乱在床边地上的女子衣衫捡起,胡乱放在了苏霁月身边。苏霁月怔了怔,接着点了点头,伸手抓起了一件衣服。郭长歌看到那是一件肚兜,脸上一红,道:“我先出去,你先穿衣服。”
他向外走去,又一次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抽抽搭搭的哭泣之声。郭长歌回头一看,见苏霁月低声啜泣,哭得凄惨,白玉般的脸颊上挂上了几颗晶莹的泪珠,梨花带雨,甚是娇媚而惹人爱怜。郭长歌却是大感头痛,走过去安慰道:“苏姑娘,你真的是喝醉了酒,所以才走错到了我的房间,上了我的床。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他挠了挠头,心想自己看到了她的裸身,于看重名节的女子来说,已是大大的不妥,又道:“话说你为什么要喝酒呢,唉,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苏霁月哭得更大声了。她哭声陡然变大,郭长歌心里一震,伸手抓着脑门,感觉人生黯淡,心想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等救回思扬之后,她肯定会杀了自己的。他坐到床上,道:“苏姑娘,你别哭了。”
苏霁月还是哭不停,似乎已悲伤到了极点。郭长歌想了半天该如何哄她不哭,可又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道:“你别哭了,只要不哭,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紧接着他又脱口而出道:“不管你有什么心愿我都尽力给你实现!”
“此话当真?”
苏霁月竟然一瞬间止住了哭声。郭长歌目瞪口呆,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硬着头皮道:“你说吧,只要不违背道义,不管什么事我都给你办到。”
他心想为人实现愿望反正是自己的老本行,这回只是省了玉成令送去接来这一套,等明天跟几个同伴说了苏霁月的心愿,他们肯定也会帮自己为她实现的。苏霁月前额发丝散乱,但遮不住眼中的情意,她盯着郭长歌看了许久,看得郭长歌十分不自在,所以别过了脸不再看她,道:“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
苏霁月终于开口,轻声细语地道:“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