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还得给客人送酒送菜,累到不行的小二哥回到门房刚眯了不久,就又被厅房传来的女子哭声惊扰得睡意全无。温晴坐在了苏霁月一旁,轻拍她的背脊安慰着她。哭声渐渐小了,但苏霁月趴在桌边,把脸埋在手臂上,还在不停啜泣着,似乎永无休止。很多男人都受不了女人的眼泪,郭长歌也不例外,换做平时,换做其他女子,他肯定早就出言安慰了。但现在柯小艾失踪不见,他心里着急,且确实在怀疑柯小艾的失踪,苏霁月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他端端正正、安安稳稳地坐在椅上,只冷冷瞧着啜泣不止的苏霁月,无动于衷。温晴轻抚着苏霁月的背脊,看向郭长歌,微皱着眉,略带责备之意地说道:“长歌,我知道你着急,但也不该乱怀疑人啊。”
郭长歌别过了脸,没有回话。其实他也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柯小艾的失踪和苏霁月有关,只是忽如其来的一种感觉。从苏善君口中所了解到的他这位宝贝女儿,郭长歌总觉得苏霁月此女为了吸引别人的关注,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盯上了他,恐怕总要给他找够了麻烦才会罢休。正当郭长歌这么想的时候,苏霁月忽然抬头,恨恨地看向了他,“你问过了没有?”
“什么?”
郭长歌问她。“你问过厉大哥了没,昨夜是不是有一个黑袍人?”
苏霁月的眼眶中还噙着泪水,双颊因为刚才激动的哭泣而发红,“你是不是还觉得我骗了厉大哥,也骗了你。”
“你没有骗我。”
郭长歌只看了她一眼就别过了脸,“确实有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百生喃喃道。成乐看向他,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那你相信我不是昨夜的行凶之人了?”
苏霁月起身,走过去坐在了郭长歌对面,直勾勾盯着他。“你不是。”
郭长歌短促地说了这三个字。“看着我。”
苏霁月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郭长歌心想我怕你啊,看向了她,却瞬间就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流下了一滴冷汗。苏霁月确实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但现在,郭长歌觉得她的气场可一点不像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女。“你已经错怪过我一次,还想再来一次吗?”
苏霁月接着说。郭长歌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摇了摇头。“那你是不是应该向我道歉?”
苏霁月的语音虽然柔软如春水,但语气已渐渐地开始有些咄咄逼人。郭长歌叹了口气,终于妥协,“对不起了,我不该胡乱猜忌你的。”
说到底,郭长歌对苏霁月的厌恶和敌意皆来自苏善君酒后口中的“杀人”二字。至于苏霁月究竟杀了什么人,又是为什么而杀人,郭长歌早有猜想。不过毕竟只是猜想而已,苏霁月杀人究竟有怎样的隐情,郭长歌并不清楚,他的确不该因此就对苏霁月有太多的偏见。苏霁月倒是很大度地立时就原谅了郭长歌对她的冒犯,擦干了泪水,露出了微笑。“是嘛,笑一笑多好看呢。”
方元有些色眯眯地瞧着苏霁月,笑道。苏霁月瞥了他一眼,有些被他的委琐神态惊吓到了,当下躲得远远的。除了郭长歌和苏霁月,其他人都还不知道昨夜有人当街行凶的那件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郭长歌一五一十地与他们说了。“你的意思是,”温晴听完郭长歌的讲述后说道,“那个黑袍人可能与小艾的失踪有关?”
郭长歌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不管那黑袍人和小艾的失踪是否有关,我们都必须找到他。”
“可是那黑袍人究竟会是谁呢,他为什么划伤那位原泉姑娘的脸?”
成乐皱着眉说,“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应该问,那些黑袍人是谁们?”
郭长歌说。“还不止一个?”
成乐惊讶。“昨天原姑娘被人划伤脸之前,有一个黑袍人从客栈引了小艾出去,这两件事在时间上先后间隔太短,不太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郭长歌解释。“话又说回来了,”温晴说,“昨晚那黑袍人又为何要引小艾出去呢?”
郭长歌看向她,说道:“那黑袍人对小艾说的,都是些无聊的话,从中只能确定那人知道我们的名字……”百生唇齿微启,似乎有话要说,但他偷偷看了苏霁月一眼后,又低下了头,紧紧闭上了嘴。苏霁月的面容在房间里灯火柔光的映照下明丽动人,美得不可方物。百生一看见,不由得便想起昨天山洞中的那一段风流事,那美好的肉体,那耳边的软语……那回忆是美妙的,却也是不堪的,让他羞于启齿。偏偏在他想到这些有些脸红的时候,郭长歌、成乐、温晴三人几乎在同时看向了他。他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但并没有主动询问他们为什么看他。他现在低着头,喝着身前碗里的清汤,只想尽量地不引人注意。“百生,你也见过那黑袍人,对吗?”
郭长歌问他。百生心里犹似被铁锤一击,脱手了汤匙,缓缓抬起头来。“对吧,你见过吧。”
郭长歌说,“那黑袍人可是提到了你。”
他之前还打算通过那黑袍人来找到百生,现在百生出现了,他倒忘了昨夜那黑袍人向柯小艾提到过百生,似乎是见过他的。“提到了我?”
百生奇道。“昨晚那黑袍人向小艾提到了你。”
郭长歌道。“说我什么?”
郭长歌回想了片刻,说道:“他说你昨天差点……”“差点什么?”
百生问。“我怎么知道。”
郭长歌道,“你昨天差点怎么了,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百生瞄了一眼苏霁月,发现苏霁月也在看着他。苏霁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让百生完全看不出她的意思——她是介意他说,还是并不介意。就在这时,郭长歌耳边传来了鼾声,转头一看,不知何时,酒醉的白独耳已趴在桌上睡着了。郭长歌又看向百生,看得出他有些坐立难安,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起身,与温晴交换了个眼神,温晴点了点头。郭长歌便扶着他师父去空房歇息了。这之后,温晴在成乐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接着,成乐拉着方元离开,也回房了。可是苏霁月一直不走,让温晴想和百生单独谈谈的打算无法施行。温晴每次看向苏霁月的时候,她总是对温晴笑笑,温晴也只好报以一笑。苏霁月坐得安安稳稳,一点没有离去的意思。“苏姑娘,请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问姑娘。”
门外,郭长歌的声音响起得很是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