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郭长歌笑了笑,说道:“我才不管他们信不信,我只是想把我知道的真相说出来。”
苏霁月虽说“他们一定不会信”,但她对自己的这个说法显然也不自信,否则又为什么要哭?郭长歌趁她崩溃哭泣来继续施压,满拟她支撑不住,马上便会将她秘而不宣的恶行暴露出来。可是,苏霁月却选择转身离开,就在她又说了一句“就像上次那样”之后。就像上次那样?郭长歌因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而微微皱眉,同时出言挽留:“等一下。”
已经走在门口的苏霁月把头转回一半,让郭长歌能看到她右颊上的泪痕。“你去告诉他们吧。”
她说,“我说过了我不后悔,他会相信我的,就像上次那样。”
说话的时候,又是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过脸颊,最终从下颌滴落。可她的嘴角却是微微扬起的。“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郭长歌越来越觉得她一定是脑子出了点问题,没指望她能回答。看到苏霁月又伸手去开门,郭长歌彻底对她失去了耐性,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究竟把小艾抓到哪里去了,她……她还活着吗?”
苏霁月转过身,眼神发狠,“你还在怀疑我?”
郭长歌冷冷瞧着她不发话。她又说:“是我又怎样,你杀了我好了。哼,我还怀疑是你抓走了我阿姐呢!”
接着,她摔门而去。苏霁月离开后,郭长歌宽衣上床,躺在床上,把身体调整到了他习惯的最舒服的姿态,闭上了眼睛。这时他心里有很多事,思绪纷乱,又过于担心柯小艾的安危,想要入睡着实不易。但他必须逼迫自己,因为明天有许多比空想更重要的调查要做,需要十足的精力。郭长歌起得并不早,在完全清醒后,还又眯了一阵,继续养精蓄锐。他推门出去时,日光已经明媚得无法抬眼去看东面的天空。大门被推开,是温晴又亲手做了早饭回来。她纤瘦的手里提着的红木金漆食盒看起来很有分量,显然是装得满满当当。郭长歌缓缓走了下去,这时小二哥从门房出来,帮温晴提了食盒。“长歌,先来吃早饭吧。”
温晴说,“我去叫其他人。”
郭长歌竟然没理她,径直走过去拦住那小二的去路,把他手里的食盒夺过,递还给温晴。温晴一脸懵怔地接过,看着郭长歌眨了眨眼。郭长歌神情严肃地看着小二哥,忽然一把提起他的后领带他出了院子。一头雾水的温晴跟了出去,却已不见两人的踪影,只能先回到院子。而这一切发生时,苏霁月站在她房间门口,居高临下,目睹了全程。温晴注意到了她,两人四目相接,两张柔和美丽的面庞上,都是尖锐冰冷的神情。终于是温晴先露出了笑容,“苏姑娘,快下来吃饭吧。”
苏霁月也用笑容作回应,“好,我先去叫其他人。”
于此同时,郭长歌带着那小二,已经来到德武客栈大堂的屋脊之上。三层楼的高度,狭窄的屋脊,再加上今天呼啸不止的北风,让身材瘦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二哥瑟瑟发抖。他看着郭长歌,一双狭长的眼睛中满是恐惧之色。“客官,大侠,您……您把我带到屋顶上干什么?”
惊骇于郭长歌一跃之下飞上屋顶的神奇本领,小二哥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别怕。”
郭长歌的神情和语气都还算和缓,“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您……您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昨天白天在院里侍候的是不是你?”
“是小的,昨天一整天都是小的。”
“我和一个姑娘从院里出去的时候,你可曾注意到了?”
“两位昨天出去了三次,每一次小的都看到了。”
“我们最后一次离开后,跟我一起走的那位姑娘有没有回来过。”
小二哥想了想,摇了摇头,“没。”
“那在我回来之前,有没有其他人来过院里。”
“没有。”
“你确定?”
郭长歌加重了语气。小二一凛,忙答:“您和那位姑娘走后,小的一步没离开过院里,要是有人来过,小的怎会不知。”
“你没离开过院里,那院里那位姑娘的晚饭是谁去准备的?”
“那位姑娘没让小的准备晚饭,想必是吃了太多干果点心,吃不下晚饭了吧。”
郭长歌缓缓点头,“那,那位姑娘出去过没有?”
小二摇头,“没。”
郭长歌忽然瞪视,“你说谎!”
他骤然出手,捏住了小二的手腕,运功将他捏得大痛大叫,拼命挣扎。郭长歌的神色冰冷如铁,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似乎要一口气捏断了人家的手腕才肯罢休。“大侠饶命,饶命啊!”
小二的身躯因手腕的剧痛而扭曲,眼泪都流了出来。郭长歌将他手腕一拧,小二“啊”的一声大叫,不由自主地转身背对了郭长歌。然后他双脚忽然离地,在空中胡蹬乱踹,片刻之后,脚下灰色的瓦片变成了广袤的街景。街上摊铺林立,人来人往,却没一人向上看上一眼,没一人能注意到他正命悬一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一点都不怀疑郭长歌是想要杀了他。他抱着一丝侥幸,指望着有人能看到后前来救他,可转念又想就算有人看到了也未必就会来救他,而就算来救他了,也未必就能救得下。郭长歌提着小二的后领,站在东南檐角,语气平淡地说:“我若放手,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
巨大的恐惧从注视着街上青石的双目蔓延到全身,小二赶忙求饶:“大侠,求您别杀我,只要您不杀我,我给您做牛做马,当狗都行啊!”
生死关头,他的声音反倒变得安定了些。“我最讨厌有人骗我。”
郭长歌冷冷道。“小……小的没骗您啊……”小二赶忙辩道。郭长歌不说话了,小二只能听到刮过耳边“呼呼”的风响。被郭长歌提着后领,他也看不见郭长歌现在是什么表情,这简直比看到郭长歌满脸的愤怒,比听到他出言威胁还要煎熬。只要他说话,那就说明情况还有转圜的余地。可现在只有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是不是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死亡?想到死,小二彻底崩溃,大喊道:“小的没有骗您,小的绝对没有骗您,您相信小人啊……”他一直喊下去,直到声嘶力竭。似乎是听够了他重复刺耳的话音,郭长歌把他身子倒转,手抓着他脚踝,让他的脑袋朝下。一瞬间的天旋地转让他一阵晕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帽掉到地下,他的喉咙哽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这时郭长歌闻到了一股臭味,原以为是脚臭,但随即便看到了小二湿了的裤裆。他皱了皱眉露出厌恶神色,放开了抓着小二脚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