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漫长的夜晚……”郭长歌从外轻轻闭上房门,感叹一句后,走向古云儿所在的房间。他停步扣门,开门的是专职负责照看古云儿一位中年白衣女子。看到是郭长歌,她便自觉去叫了曲思扬出来。“怎么样了?”
郭长歌问道。“我娘她还是没醒。”
曲思扬看起来极为困倦,而且十分悲伤。郭长歌担心她,便道:“你一直守在这里也没用,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吧。不然等古姨醒见你现在这样,怕是会心疼的。”
曲思扬回头看向房门,纠结了一会儿才终于点点头,道:“你陪我。”
郭长歌抓起她的手,“走吧。”
两人原路返回,曲思扬忽问道:“成峙滔呢?”
“他受的伤不轻,而且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伤困交加,不久前睡着了。”
他们来到外面,发现天已经亮了。一层院中空无一人,他们也未驻足,径直上了二楼,回房间休息。进了房间,脱下外袍,郭长歌便坐在桌旁对曲思扬道:“快去睡吧。”
“你不是答应陪我吗?”
曲思扬问他。郭长歌微笑道:“放心,我哪里都不会去,你醒来的时候我一定还在。”
曲思扬坐上床沿,道:“你过来。”
“好吧。”
郭长歌便起身过去,准备在地上睡会儿。可他刚要躺下,便被曲思扬忽然伸出一只纤白的手抓住了手腕。她抓着他,抬腿躺上了床。他眨了眨眼,她还抓着他不放,移动身体,在床上空出一半的位置。他在原地呆了许久,而她还不放手,似乎打算一辈子都这么抓着。终于他动了,像一具刚从千年的冰封中解冻的躯体,手脚极不灵便,极笨拙地躺上床,在她旁边。然后他又不动了,她也不动,不过两人仰面朝天,还牵着对方的手,越来越紧。与郭长歌的呆滞不同,曲思扬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就连闭上眼睛的那下动作,都似乎充满了安心和幸福。郭长歌脑海中一片空白,双目也瞪得显出许多的眼白。他感觉对方的手是那样温暖,那样柔软,身上的味道是那么甜美好闻。明明他以前也抓过她的手,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明明他以前觉得她身上的味道虽然很香,却嫌太腻了些,甚至令人反感。可现在一切忽然都变了,他心跳加速,尽量无声地吞咽口水。他感觉到热,口干舌燥,甚至有些晕眩。他不敢看她,生怕看她一眼,自己便堕入深渊。过了许久,睡意袭来,这救了郭长歌,他终于闭上眼睛,可几乎同时曲思扬却睁开眼。“怎么办啊?”
她说道。“啊?”
郭长歌迷糊地睁眼,“怎么了,什么怎么办?”
“我明明觉得很困,可就是睡不着。”
曲思扬道,“一闭上眼睛,我就会不自觉地去想很多的事情。”
“你想什么,”郭长歌清醒了些,“现在可以说给我听,可能你说着说着,便能入睡。”
“我在想小晴姐、少庄主,还有那个臭书生……”曲思扬皱眉道,“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思扬你放心吧,小晴姐那么聪明,加上百生现在那么高的武功,事情一定会顺利的。”
郭长歌道,“可能你这一觉醒来,他们就结伴回来了呢。”
曲思扬听得很开心,可还是不禁担心道:“可万一没有这么顺利呢?万一他们没办法救人,而我们又帮不到他们,这件事又该怎么办呢?”
沉默了一阵,郭长歌忽然开口:“成峙滔对我说,他这些天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让我们认清朗头是个怎样的人,从而让我们认清他需要被拯救。”
“拯救?”
曲思扬不解。“成峙滔认为朗头会变成现在这样,错在他。他想让朗头从曾经的不幸中走出来,彻底放下过去,而他认为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包括我在内的,朗头的一众亲友。”
“朗头把我娘伤成那样,以前还杀了霍前辈一家人,这样的大恶人,就算他能改过自新,我也不想给他机会。”
曲思扬侧头看向郭长歌,“他虽是你父亲,却是个坏透了的家伙,和你一点都不一样。”
“是么,可龙叔和师父他们的评价,都说朗头曾是他们见过最好的人。”
郭长歌道。“人是会变的,他变坏了。”
“我以后若是也变坏呢?”
“不可能!”
曲思扬立时道,“你只会越变越好。”
郭长歌笑了笑,道:“万一呢,万一我也变成很坏很坏的人,你怎么办?”
曲思扬皱眉想了很久,终于道:“就算你会变坏,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那时我应该已经……”“已经什么?”
郭长歌追问。“已经嫁给了你。”
曲思扬的脸瞬间红了些,而声音小了些,“只要你不是变得花心,我也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
“是啊。”
郭长歌开心地笑了,“那时你就算很不喜欢我,应该也不会抛下孩子们自己跑了。”
“什么孩子?”
曲思扬有些惊慌地问。“当然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们肯定要生很多孩子,让你就算想跑,也带不了那么多,所以只要舍不得一个,你就不会跑……”郭长歌越说越觉得有趣,脸上笑意更盛。曲思扬却一脸的不开心,忽然甩开了郭长歌的手,大喊道:“我才不要孩子!”
郭长歌怔了怔,问:“为什么?”
“我自己还是个孩子,才不要照顾别的小孩子呢!”
曲思扬任性地道。郭长歌忍不住笑问:“你还是个孩子?你看你全身上下哪里像个孩子?有你这么大个儿的孩子吗?”
“我、就、是、孩、子!”
曲思扬一字一顿,每一个字出口都踹出一脚,差些就把郭长歌给踹下了床。“好好好,你是孩子。”
郭长歌忙道,“我照顾你,我照顾你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
曲思扬收回了脚,一脸胜利者的得意神情。郭长歌无奈叹息一声,不禁从曲思扬的不要孩子联想到了一些别的事,自然又不禁觉得头疼。难道曲思扬在那方面竟是那样无知吗……不可能啊。他也不敢问,也不打算再胡思乱想下去,摇了摇头清空了思绪。“喂。”
曲思扬忽道,“我们好像扯远了,你之前提起成峙滔想拯救朗头……是想说什么呀,那也没有解答我的问题啊。”
“成峙滔觉得只有朗头的亲友才能拯救朗头,”郭长歌的神情异常严肃,“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先不论朗头能不能被拯救,既然这一切都是自成峙滔而起,那么无论是被拯救还是被毁灭,都应该由成峙滔自己去了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