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思扬和成乐已奔到白钰儿近前。“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曲思扬很焦急地问。“走了不久。”
白钰儿道。“从哪走的?”
曲思扬还是很急,成乐在她旁边,虽然没有说话,但看起来比她还要急。白钰儿的视线扫地他们两个,道:“怎么,你们想一起去?”
“快告诉我们!”
成乐喝道。他不止很急,显然还很愤怒,因为他觉得郭长歌骗了他。白钰儿很平静地看着他,忽然转身进了门,“进来说吧。”
成乐和曲思扬对视一眼,并肩进门。白钰儿已经坐在了她妆台前的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那两条人影道:“你们不必去。”
“我必须去。”
成乐激动地向前迈了几步。“温晴不会有事的,你不必这么着急。”
白钰儿又看向镜子里曲思扬的人影,“还有你,郭长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紧张。”
“我担心的不是晴儿……”成乐眉头紧锁。“七前辈,”曲思扬道,“你知道他们全部的计划么?”
“我当然知道。”
白钰儿道,“我不是已经和你们说了吗?”
曲思扬怔了怔,“前辈你说什么了?”
白钰儿道:“他们这次出去计划要做的,就是找到郭愠朗。”
曲思扬道:“前辈你不知道……他们找到郭愠朗之后要做什么吗?”
白钰儿笑道:“不管要做什么,总得先找到再说吧,他们这次出去,只是要找到郭愠朗而已,你们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成乐总算有些明白了白钰儿的意思,又向她确认道:“也就是说他们还会回来?”
白钰儿道:“就算不回这里,你也还能见到你父亲的,所以不必着急。”
成乐这才稍微平静下来。曲思扬忽又问:“那决斗的事,前辈应该知道吧?”
白钰儿道:“我当然知道,只不过先要见到郭愠朗就得费些工夫,决斗一事还早呢。”
曲思扬把话题往“决斗”上引,是想问白钰儿,郭长歌和成峙滔会如何让郭愠朗应战——这个郭长歌不愿与她说明的问题。问题的答案让她好奇,而郭长歌不愿明说此事的原因,在让她好奇的同时,也让她十分不安。可是白钰儿一直在说寻找郭愠朗的事,曲思扬也只好先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片刻后她说:“我倒不觉得找郭愠朗会费什么工夫。”
“是么?”
“朗头想改变成峙滔的记忆,所以他肯定还想再把成峙滔抓回去。而朗头的眼线遍布云州城,所以只要成峙滔出现在城里,朗头自会找上他的。”
**曲思扬说的很对,朗头在云州城的眼线的确很多,郭长歌和成峙滔刚进城不久,就被人盯上了。只不过,那些人的视线虽然一刻都没有从他们身上离开过,可是人却一直都不肯现身。郭长歌和成峙滔只好在街上不停地转,希望那些“眼睛”能快点去传递消息。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声鼎沸。郭长歌并不讨厌热闹,但热闹的时间太长就有些烦了。已经过午许久,他们在街上转悠的时间,早就长得超过了郭长歌的预想。他叹了一声,皱眉道:“看来你竟是对的,要见朗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成峙滔与郭长歌并肩在街上的人流中穿行,他笑着回应道:“不过也并不是太难,我们只要等就好了。”
两人走向街边一个简陋的茶棚,坐下后要了两碗花茶。待茶博士沏好,郭长歌端起碗喝了两口,润了润喉之后道:“你看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可说不准。”
成峙滔左手放在桌上,右手缓缓转动着茶碗,“得看愠朗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们了。”
“他为什么会不愿意见我们?”
郭长歌问,“他不是想改变你的记忆吗?”
“要改变我的记忆,总得先学会幻心术再说,可是温晴不会轻易把幻心术教给愠朗,更没那么容易让他用自己的血……”“他可以先抓了你啊。”
“他知道你我都不想让他学会幻心术,所以在那之前,他是不愿接近你我的,以防节外生枝。”
“所以等他学会了幻心术才能愿意见你?”
“是。”
郭长歌皱起了眉,“可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啊,温晴不可能会让她的仇人如愿以偿。”
成峙滔笑道:“如果愠朗也能意识到这一点的话,也是会来见我们的。”
“什么意思?”
“无法轻易从温晴那里得到幻心术,他自然要寻求新的机会,而我们都送上门来了,他不可能不见。”
“原来如此。”
郭长歌轻轻点头道。两人喝了一会儿茶。那几双一直在附近转来转去的“眼睛”让郭长歌心烦意乱,他真想冲上去把他们揪出来,只可惜他现在若冲上去,那些“眼睛”怕是只会像受惊的鸟群一样,四散飞走,就算能抓到一只,也难让他乖乖听话带路。郭长歌的茶已经喝干了,他忽然将茶碗抛了起来,在空中飞快转了几圈后,又被他接住。“所以我们现在等的,”他开口道,“是温晴动手。”
“动手?”
“报仇啊。”
“你觉得温晴肯定是想杀了愠朗?”
成峙滔问。郭长歌又抛接了一次茶碗,“那不然呢。”
“那你觉得愠朗在得知温晴的身份后,会不会杀了她?”
成峙滔又问。“我若觉得会,咱们就不可能到现在才出来,更不可能悠闲地坐在这里喝茶。”
“我也觉得不会。”
成峙滔微笑道。“我觉得不会,不是因为温晴是朗头的义女,而是因为温晴会幻心术,还有她的血……人死后,血会干的,所以朗头不可能让她死。”
“看来你觉得他们之间已没有任何情谊。”
成峙滔道。郭长歌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情谊……”“可他们毕竟是‘父女’,多年的养育之恩不是假的……”成峙滔道,“就算你觉得愠朗已毫无人性,但温晴呢?”
“你觉得温晴念着朗头的养育之恩,所以不会杀他?”
“是。”
“我看你是忘了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
“我没有忘,温晴也不会忘,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比你更聪明。”
平常来说这样的话一定令人反感,尤其对郭长歌这样自认为还挺聪明的人,但说温晴比他聪明,他是服气的。“她是很聪明,那又如何?”
“真正聪明的人不会忘记仇恨,但也不会被仇恨折磨,她们知道有许多事比报仇更重要。”
郭长歌大概明白成峙滔的意思,但不以为然,道:“那她留在朗头身边,是为了什么更重要的事呢?”
成峙滔缓缓喝了口茶,又缓缓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温晴最在乎,最珍视的,就是你们。”
“我们?”
“你、乐儿……她的朋友们。”
“那她就应该回到我们身边。”
“可她若回到你们身边,愠朗也会跟着出现的……她不想你们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郭长歌沉默了。“所以你得知道,”成峙滔忽又开口,“我们现在的计划,温晴肯定是不同意的,因为我和愠朗决斗,不管结果如何,都会伤害到你们。”
“我们能承受。”
郭长歌严肃地道,“因为我们都想让小晴姐回到我们身边。”
成峙滔轻叹一声,不再多说。“不愿让仇人如愿以偿,也不会杀了仇人来报仇……”郭长歌忽然喃喃道,“那小晴姐究竟会怎么做呢?”
成峙滔正想回话,忽然听到街心一阵喧哗,于是循声望去。郭长歌也转头去看,只见有许多人头正挤过人流冲这茶棚而来。“终于来了吗?”
郭长歌以为是郭愠朗派手下来抓他们了。可成峙滔却缓缓摇头,“那不是愠朗的人。”
郭长歌看了他一眼,再转头时,发现已经有好几人挤过了人流……鹑衣百结,芒鞋露趾,却是好些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