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
【不管陛下愿不愿意承认,她都已经死了。逝者已矣,无论你如何伤心也无法挽回。
浅浅素来爱美,她不会容许自己的尸体在人前长出尸斑或慢慢腐烂,陛下这么一直抱着她也不是办法,所以本王在陛下昏迷的时候把她带走了。
陛下不必浪费力气寻人,本王不可能让你找到的——哪怕你不想兑现承诺放过她,但本王一定会实现她最后的愿望,不再让她与你有任何瓜葛。】
男人脸色一寸寸的阴沉下去,最终化为彷徨无措。
他下令让人围追堵截,可是这两天时间的日夜兼程,早已走出太远,根本追不到。
所以这一找,就是一个月。
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人,却只有上官易,没有她的尸体。
于是萧墨寒就像疯了一样在附近找她的埋骨之地,最后上官易不得不告诉他,人已经火化了。
为此,他差点没把上官易弄死。
彼时上官易只说了一句话,“这是浅浅要求的,她不希望自己最后化作一堆白骨。”
萧墨寒呆呆的站了半天,终于捧着她的骨灰回了西凉。
可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她的骨灰——他找不到,只能什么都由着上官易去说。
那堆骨灰直至到了西凉也没有下葬,始终伴在男人身边,长长久久的放在龙吟宫里。
………
半年后,龙吟宫。
昏黄的烛火在窗枢上映下斑驳的花影,袅袅绰绰,一室梨木香浸袭着熟悉的温暖。
“不……不要!”
萧墨寒猛地从梦魇中惊醒,一身冷汗。
他眼神飘忽的望向四周,仿佛要寻找那熟悉的声音,只是角角落落都没有出现,甚至连他的梦中也只有那个女人闭着眼睛的样子。
他再也看不到她。
她真的,狠心弃他而去了。
后悔、自责、懊恼、心痛……所有的情绪叠加在一起,说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他的手摸到床边熟悉的骨灰坛,空落落的心底终于有了一丝着落,可又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存在,于是这分毫的着落又化作更深层的寂寥与萧索。
他一直在想,到底是怎样一种绝望,才能让人把她带走还不够,甚至还要火化。
决绝的不留丝毫余地。
萧墨寒胡乱地掀开被褥,抱着骨灰坛子下床,没有唤人来,一个人坐在龙案前对影独酌,双目无神,任摇曳的烛火映着他颧骨深陷的脸。
“吱呀——”
门从外面打开。
萧墨寒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左手轻抚着她的骨灰,右手提起酒壶猛灌。
刺骨的夜风从中衣钻入,带着瑟缩的寒气渗进四肢百骸,他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皇上。”
甫一抬头,就看到一张关怀备至的脸,“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萧墨寒扫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那一眼太过寡淡,似乎她和这殿中的死物没有差别,可她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毓秀蓦地咬住嘴唇。
这半年时间,她的身体终于在治疗下逐渐好转,她以为他们终于可以毫无阻碍的在一起,可是这个男人却再也没有靠近过她,好像她死不死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在怪她吗?
毓秀调整了一下表情,强自镇定地笑着上前,“就算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她拿起披风要去给他披上,“批完折子便早点休息吧。”
男人眉峰一厉,猛地扬手挥开了她。
毓秀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顿了顿,眼神凄楚的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男人脸色不虞,拧着眉冷冷的道:“朕还有很多奏章要批,你回去吧。”
“你一定是。”毓秀蓦地冷笑,“如果不是迁怒我,为何在她死后就你再也没去看过我,为何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吝惜于施舍给我?”
“住口!”萧墨寒突然一记冷眸扫去,“不准你提她!”
毓秀猛地一震。
她就知道,他在怪她。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涩然道:“当时决定拿她去作交换的人是你,最后发生那种事谁也不想的,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男人眼底像在喷火,“出去。”
是他的决断错误造成如今这一切,而她则是那个归根结底的原因。
他没有资格回忆,她又有什么资格提起?
“我不要!”
毓秀突然一把抱住他的后腰,“萧墨寒,错了,我不该跟你说这种话……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娘娘会来救我。她走了,就让我代替她陪你好不好?”
萧墨寒闭了闭眼,眉心紧锁。
睁眼时,黝黑的眸中透着一股倦怠的疲惫,“毓秀,够了。”他面无表情的把她拉开,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
只此一句,就足以让毓秀所有的伪装尽数崩塌。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掉,转眼间已是满脸泪痕。
好一句没有人可以代替!
明明他去北狄以后是她先找到的他,最终倒让另一个女人成了不可代替?
可笑,荒谬!
“就算她无可替代又怎样?”她不死心的用手抓着他的衣袖,“她已经死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的爱不比她少半分!”
“够了!”
男人厉喝一声,毫不留情的掰开她的手,“往后别再来龙吟宫,朕不想再看到你。”
毓秀脸色煞白。
………
三年后。
萧墨寒走出凤央宫,刺眼的阳光投落在他脸上,笼罩着淡而寂寥的阴影。
凤央宫属于那个女人的味道正在一点一点的散去,似乎每隔一天都会少一点。
他其实很怕,怕有一天就彻底没了她生活过的痕迹。
仅仅三年多时间,他就已经撑不下去,度日如年,让他如何独自一人面对没有她的几十年?
“夏清浅。”
男人咀嚼着这几个字,脑海中闪过无数关于她的片段,包括……他第一次在遇到她的时候。
不是在北狄,而是在御花园。
没错,他的记忆已经恢复,然而这于他而言也不知是恩赐还是折磨。
恩赐的是,他们之间的记忆,终于不再仅限于他失忆后那部分几乎只有针锋相对的时光。
折磨的却是,回忆越是甜如蜜糖,现实就越是将人折磨的恍恍惚惚,对比鲜明。
男人修长的腿迈出凤央宫,彻底把门关上,防止那些几近于无的气味继续消散。
元修远远的看到他,快步走来,“皇上,属下正要去找您。”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