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忽然这么暴怒? 在感受到那股滔天的威压时,苏诗阮惊在了那里,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就算是在刚才,她说了那些话,他也没有将任何情绪外露,依旧淡然自若。 但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却在生气? 喉咙处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苏诗阮惊骇欲绝,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如当初在燕归城荒漠附近,他也是用这样森凉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随时可以斩杀的蝼蚁。 苏诗阮也根本没有料到,她的伪装在容轻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就算是闭着眼睛,容轻也能感觉出,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君慕浅。 他的感官向来很强,可是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深冽。 这不是她。 那么,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容轻眸中杀意渐深,也没有任何犹豫,手指瞬间合拢。 “啊!”
苏诗阮惊叫一声,身上传来一股剧痛。 她本以为她要死了,但仔细一瞧,却蓦然发现她又重新变回了自己原有的模样。 衣衫褴褛,狼狈至极,哪里还有半点贵女的模样。 “容郞,你……”苏诗阮看着站在那里的绯衣男子,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的暴怒,竟然是因为她变成了那个小贱人的样子! 只是因为这样,就生气了吗? 一个向来眉目淡然,从容不迫的男人,因此而怒,这不应该…… 苏诗阮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居然会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她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他面前? 她对他的爱是那么的彻骨,为什么他就看不见呢? “容郞,容郞……”苏诗阮忍不出啜泣出声,委屈地哭了起来,“我是真的爱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
她为了他,等待了一千年。 又为了能让他在回来之后,一眼就认出她来,被御痕哄骗成了他的玩物。 她扔下了整个圣元王朝,对自己下了禁术,只为他一人! 而如今,他却想杀了她。 “你不该——”容轻的双眸是望向这边,但瞳底却什么都没有倒映出来。 漆黑一片,仿若深渊,沉沉似夜。 声音凉寒如雪,冷意彻骨:“变成她的样子。”
这一点,他无法容忍,也无法不在意。 苏诗阮呆住,眼泪无声地流着。 “她是她,独一无二。”
容轻淡淡,杀机凛冽,“她说,你留不得。”
听到这句话,苏诗阮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容郞,你当真要为了一个黄毛丫头杀我?”
容轻没言声,他眉目微凉,只是伸出了手指,在空中轻点。 “不,你不能杀我。”
苏诗阮感觉到她的生命灵源将要流逝,忽然用力地挣扎了起来,大声喊道,“庭清!庭清让你好好地照顾我!”
反正容郞也不会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一定会看在她弟弟的面子上,日后好好地保护她。 然而,苏诗阮失策了。 容轻的神色没有半点波澜,直接下了最后的杀手。 “不——” “轰隆隆!”
苏诗阮的惨叫,直接被一连串的巨响给埋没了。 地面再一次剧烈地震颤了起来,比第一次的震感更强。 而随着震感而来的,还有极细的嘶叫声,像极了某种兽类的咆哮。 容轻的重瞳瞬间深幽,他收回了手。 “砰!”
苏诗阮应声倒地,她的脖子已经断了一半,气息微弱不已,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她脸色惨白,眼神涣散:“容……郞……” 她是不是该感谢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他没有把她彻底杀死? 但如果是这样,她宁愿死在他的手中。 容轻并没有看苏诗阮一眼,而是朝着一个方向迅速掠去。 速度很快,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震动还在继续,湖底出现了坍塌之势。 苏诗阮能感受到,有着石块从上面掉落,砸在了她的身上。 完了。 她闭上眼,感受着生命在慢慢流逝。 她果然要死了,若是如此,这千年的所作所为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苏诗阮意识模糊,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昏迷中的时候,忽然—— 湖底又多出来一道身影,正是消失了十多天的御痕。 他上身没有穿任何衣服,古铜色的肌肉蓬起,上面有着道道的黑色条纹。 而他的头上,此刻出现了一双犄角。 不,也不能算角,因为没有完全张全。 幸亏苏诗阮这个时候已经看不见了,否则她肯定又会被吓得尖叫起来。 御痕神色冷冷,眉头紧皱:“苏诗阮,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
没有任何回答。 御痕更加烦躁,大步上前,将躺在地上的人提了起来,这才有些意外地发现她脖颈处的那道伤痕。 “啧,真是可怜。”
他凑近,开始替她疗伤。 但神色,却很是不耐烦。 令人惊异的是,那断裂的伤口竟然真的在慢慢愈合。 苏诗阮悠悠转醒,身子忽然一愣,让她打了个哆嗦。 等她睁开眼睛一看,吓了一大跳。 “行了。”
御痕瞧见她这幅模样,声音冰冷,“快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不过是出去找成亲那日要用的东西,就离开了这么短短几天,这里就出现了如此之大的状况。 御痕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带着苏诗阮来这里。 “御、御痕!”
苏诗阮劫后余生,哭得撕心裂肺,“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
她不爱容郞了,他都要杀了她。 而唯有御痕,还会在她将死之前来救她。 御痕,才是她最爱的人。 苏诗阮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完全没看到眼前的人越来越不耐烦。 “快说!”
御痕猛地禁锢住她的下巴,“你干了什么?”
这里除了苏诗阮,没有人知道。 所以,御痕根本就没有怀疑到别人身上去,因为另外两个人他都无法发现。 一个,有着混元铃做掩护。 一个,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痕,痕!”
然而,苏诗阮根本不听,她只是哭着大叫,“带我走!快带我走,这些人都想杀我!”
“带你走?”
御痕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显然已是怒极,“白日做梦呢?想都别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苏诗阮打晕了过去,然后回到了地面之上。 “殊然。”
御痕冷冷扬声。 “陛下。”
赤腹鹰将领迅速出现了,在看到御痕手中的人时,愣了一下。 “给本王看好她。”
御痕将苏诗阮丢了过去,“再跑出来碍眼,本王唯你是问。”
苏诗阮,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只会阻碍他。 而他,绝对不能被阻挡! 成与败,就在此一举了。 “是。”
殊然恭敬地答道,直接扛起昏过去的苏诗阮,再度不见了踪影。 “现在……”御痕的竖瞳眯了眯,“该去看看本王的新娘了。”
说完,他便大步的离去。 ** 而此刻,湖底的那座庭院之中,水潭深处—— 一场战斗,悄然而生! “尊主,小心!”
蓝衣月出声提醒,“在你右边也有!”
君慕浅眸光一凛,快速地偏过身子,手中的七星挽月鞭猛地一扬。 “啪——”的一声,耳边又传来了阵阵嘶吼声。 鼻尖有着血腥味漫了开来,鲜血将水染了个半红。 不过,这并不是君慕浅的血,虽然她也受了伤。 她双眸沉沉的看着眼前的“东西”,缓缓吸了一口气。 她猜得没错,混元铃感受出来的宝物,确实就在这水底之下。 但既然有宝,那么也就有着看守它的守护者。 一群赤鱬。 赤鱬,人面,音如鸳鸯,食之可以疗病。 赤鱬的长相十分可怖,就是因为它有着一张人脸! 饶是君慕浅这般沉着稳定的人,突然在水中遇到这么一大群长着人脸的鱼,也有些心惊肉跳。 赤鱬的攻击力并不大,但是咬人却很疼。 而且,这些赤鱬极多,一时之间,她无法护及全身。 “尊主,要不然放弃吧。”
蓝衣月也有些忧心,但是他没有实体,也只能待在九霄之中。 “您可以等修为提高了,再来。”
“不——”君慕浅微微摇头,迅速地在斩杀着周围的赤鱬,“这与修为无关,而且,动静太大了,恐怕已经惊动了不少人。”
“可是……”蓝衣月欲言又止,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脱口,“烛照和幽荧!”
“什么?”
君慕浅没听清。 “所以兽类在这两个圣神面前,都要退散。”
蓝衣月说,“尊主,您把那两个……叫出来,这些赤鱬自然而然地就退走了。”
“嗯。”
君慕浅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小男孩和小女孩也有圣神的威慑力么?”
说着,意念一动,就将两个在太霄之中睡觉的小家伙们给弄了出来。 “嗷——!”
幽荧是被冷醒的,她委屈道,“哥哥,你坏坏!”
“闭嘴,跟我有什么关系。”
烛照也是受害者,他睁开眼一瞧,难得地懵了一下。 什……什么鬼地方! “哇,好多小鱼鱼啊。”
幽荧惊喜,但旋即她皱着小眉头,“为什么长得都这么丑?”
她上前一步,想要捏起一条鱼看看。 但是就在她刚刚靠近,那些赤鱬“嗖”的一下,全部都跑掉了。 幽荧:“……” 她长得这么可爱,这些小鱼鱼为什么要跑? “喂,人类。”
烛照看着周围,很是不高兴,“是你把本神弄出来的?”
幽荧这才注意到,紫衣女子在旁边漂浮着,小眼睛顿时一亮:“大姐姐,你是在练一气化三清吗?”
君慕浅:“……” 她,只是在游泳。 一气化三清恐怕还没有那个能耐,连门都入不了。 不过,太阴和太阳的威慑力确实很大。 那些赤鱬虽然还想过来,但是碍于有幽荧和烛照在这里,只能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 “干得漂亮。”
君慕浅扬眉一笑,“等回去,给你们摘桃子吃。”
说完,她就快速朝着下方游去。 “桃子?”
幽荧挠了挠头,“哥哥,你爱吃桃子吗?”
烛照环抱着双臂,高冷地说:“我只吃九千年的蟠桃。”
“诶,可惜你吃不着了哥哥。”
幽荧极为高兴,“你现在这么矮的个子,树都怕不上去。”
“幽荧!”
烛照的脸又黑了,“你想被打吗?”
“哥哥打不着。”
幽荧扮了个鬼脸,“我去找大姐姐,不理你了。”
哼了一声后,就跑掉了。 君慕浅此刻,已经抵达了最底部。 那里,漂浮着一团金色的光晕,缓缓流动着。 她游过去,刚想用手接触那金色的光晕时,却听得蓝衣月厉声道:“尊主,别碰!”
“你若是碰了,血精骨肉都会被消磨掉!”
听到这句话,君慕浅的眼神微微一凛。 金色的,还消磨血精骨肉。 她喃喃:“这是……”